七月新番 作品

第50章 你為什麼這麼熟練

    在第八矯想象中,身為國公,王宗家應是極度奢靡才對。但在家監引領下進入才發現,這宅第大則大矣,裝飾竟與宣明裡大多數人家一般:門上的漆是舊的,僕從奴婢皆穿皂衣褐服。

    在中門等主人來迎時,第八矯忍不住低聲問第五倫:伯魚,此處比之長平館如何?”

    第五倫道:“邛成侯府奢靡,而功崇公府則是簡樸至極。”

    可他心中卻又多了一句:“儉樸到有些刻意了。”

    這也證實了揚雄對第五倫講述的事:皇帝王莽對皇族宗室管控極嚴,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

    王氏發跡在漢成帝時,元后王政君和大將軍王鳳掌權,郡國守相刺史皆出王氏之門。

    成帝又盡封另外幾個舅舅為侯:王譚為平阿侯,王商為成都侯,王立為紅陽候,王根為曲陽侯,王連時為高平候。世人謂之“五侯”。

    這五侯的驕奢淫逸是出了名的,常安甚至還傳唱過《五侯歌》:

    “五侯初起,曲陽最怒。

    壞決高都,連竟外杜。

    土山漸臺,象西白虎。”

    這五個傢伙爭為奢侈,最囂張的曲陽侯王根,其所修建府邸皆仿天子之制,洞門高廊,閣道相連,連屬彌望。漢成帝微服出宮時,發現王根家的土山漸臺比未央宮中白虎殿還高大,想到王家的黨羽谷永等人,還敢進諫抨擊皇帝過於奢侈**,這讓漢成帝委屈極了。

    成都侯王商也不差,他想避暑,竟向漢成帝借了宣明裡對面的明光宮(定安館)來住。又派人在城牆下挖了個大洞,將洋水引到自家園中聚集成池,執楫於上,高唱《越人歌》好不快活。

    至於紅陽侯王立,則喜歡藏匿奸猾亡命,賓客多為群盜,替他打家劫舍,而司隸、京兆都不敢問罪。

    五侯將京師攪得烏煙瘴氣,那會的朝堂清流如劉向之輩,抨擊矛頭是對準王氏的。

    直到王家出了王莽這異類,自己素樸不說,待他執政後,又開始大刀闊斧處置家族毒。將名聲最惡劣的紅陽侯、平阿侯定罪逼迫自殺,把超出規格的府邸收歸國有。

    元城王氏家風為之一變,成了“有良心的外戚”,與漢哀帝時飛揚跋扈的丁、傅形成鮮明對比,結果使得“天下莫不懷念王氏”。

    最後就成了功崇公府這幅獨守清淨的模樣。

    王莽縱有萬般不好,能管住家人這點確實不錯,但第五倫暗道:“可他也就能約束到皇室子孫,邛成侯府在長平館羅鐘磬,舞鄭女,作倡優,狗馬馳逐,無所不為,也不見五威司命管管。”

    “政令不出常安城啊!”

    想來皇室宗親也多少對王莽有不滿吧,新室禪代,他們除了根本領不到實祿的虛名封號外,沒得太多好處。仔細想想,還不如在漢朝做外戚瀟灑。

    王莽的統治基礎中,本該最堅定的一角恐怕也有些不穩。

    就在這時,功崇公府中門大開,一位頭戴遠遊冠,身穿赤黃色袍,面如冠玉的國公走了出來,這應就是王宗了。

    身份差距太大,二人也只能長作揖道:“第五倫、第八矯,拜見功崇公。”

    “伯魚、季正快請起。”

    他竟是知道第五倫和第八矯的字,看來沒少提前做功課。

    彼此相互打量了一番,王宗的年紀和第八矯差不多,新朝暫未封王,國公是最頂級的諸侯。但王宗卻表現得禮賢下士,不但開中門相迎,還與第五倫和第八矯揖讓三次,這才迎入院中。

    第五倫注意到,他身上披著窮人才穿的山羊裘,而非狐裘貂皮,這是將聖孫人設徹行到底了。第八矯也看在眼中,也對王宗好感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