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83章 竇融

    天子出,車駕次第被稱之為“鹵簿”,有大駕、法駕、小駕的區別。

    今日王莽出巡鴻門,用的是中等規格的法駕。

    除了天子的金根車外,左右一共有屬車三十六乘車,五威司命統睦侯陳崇、五威中城將軍說符侯崔發作為奉引在前,奉車郎御馬,侍中參乘,建華旗,鳴玉鸞。

    法駕後有金鉦黃鉞,黃門鼓車,吹吹打打奏樂。

    前驅的規模也很大,數百人的隊列,大夫級別的朝臣持著九斿雲罕,鳳皇闟戟。而大司空王邑居於最前方,身邊是持皮軒鸞旗的驍騎。

    等天子法駕抵達後,駐紮在鴻門練兵的太師王匡、更始將軍廉丹來稽首拜見,而後迎著天子上了高臺,觀望北征大軍盛況。

    高臺前方是太師王匡花了大功夫訓練的數萬精銳,以六郡良家子為主,車騎材官一應俱全,旌旗招展。

    而高臺後方,則是更始將軍廉丹統領的羨卒,來自全國的十萬豬突豨勇們,其作用只是來湊數壯聲勢,戰時充當輔兵。

    大司空王邑奉皇命去羨卒營中巡查,見他帶著親隨馳入營地後,幾位偏將軍、裨將軍與一名校尉前來迎接。

    王邑公事公辦叮囑他們幾句後,讓偏將軍、裨將軍們各自下去準備,卻留下了那位國字臉的校尉。

    “下吏見過大司空……”校尉過來再拜,禮節很足,王邑卻笑著扶起他:“沒有外人,客氣什麼?周公萬般都好,就是太矜禮了。”

    “周公”是此人的字,他名叫竇融,乃是王邑小妻的兄長。

    但竇融可不是靠裙帶關係上位的,十多年前那場仗,竇融擔任軍司馬,追擊翟義立有勳勞,戰後以軍功封“建武男”,也算躋身功臣之列,出入貴戚。

    只可惜隨著王邑被雪藏,竇融作為他的老部下,沒能在仕途上更進一步,直到近來才擔任了校尉。

    王邑感慨道:“區區校尉太委屈周公了,但今日卻是個好機會,我讓你好生訓練曲中豬突豨勇,練得如何?”

    竇融自信地說道:“其他不敢說,十萬豬突豨勇中,我所率的曲應是翹楚。”

    其他各部只給羨卒三分之一的口糧,竇融卻讓他們吃一半,換取奴隸兵們隔三差五學習一下金鼓、旗號、進退。練得勉勉強強,和正規軍當然沒法比,但放在更始將軍廉丹的羨軍中,算是矮子裡拔高個,畢竟友軍都是風吹就倒的德性。

    “善。”王邑很滿意:“待會陛下登臺觀三軍威儀時,我會故意指著你的曲,說成是後軍最佳。如此你便有機會登臺面見陛下,讓他記住你,等打完這場仗回來,指不定就升官封侯了。”

    竇融連忙道:“融不敢奢求高官厚爵,只願大司空能讓我帶著豬突豨勇五千人前往河西駐紮。”

    一聽竇融又老調重彈,王邑頓時不樂意了,板起臉道:“周公啊周公,你為何竟對河西念念不忘?”

    竇融應道:“融家與河西頗有淵源,高祖父嘗為張掖太守,從祖父為護羌校尉,從弟竇友亦為張掖大尹……”

    說來好笑,雖然他高祖父和從弟都在張掖做官,卻已不是一個地方。

    只因王莽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非要把武威改名張掖。可是河西四郡本就有一個張掖郡啊,王莽於是讓張掖改名“設屏”,所以竇友如今所在的,其實是武威。

    這便是竇融的理由,他認為自家累世在河西,知其土俗,如今朝廷用兵於匈奴,其他地域他不熟悉,去了河西卻如魚兒入水,而居延塞也是直面匈奴右部的前線。

    “沒出息!”

    王邑一心為愛妾之兄著想:“且不說此番北征,名為擊匈奴,實則是為安定緣邊各郡,清剿叛逆,加強邊塞防備,好讓常安以北無虞。就說河西偏遠貧苦,多風沙,你這一去小半年,若是朝廷一份詔令,要你留任當地做官,豈不是要回不來?汝女弟只怕又要在我面前終日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