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229章 清君側

    “新書 妙筆閣()”

    “尤記得那是天鳳五年秋八月,我與桓君山奉命巡視六尉鄉校,遴選太學生,初次與維新公相見。”

    眼下皇帝王莽在寢中與劉歆不知在談什麼悄悄話,劉歆之侄劉龔也請第五倫落座,談及往昔頗為感慨。

    當時第五倫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弱冠孺子,以辭官讓學初次揚名於縣中,誰能料到,短短六年時間,他居然就位列上公,躋身貴戚了。

    人的命運啊,不光……還要……那句話第五倫不想再重複了,不過也虧得他遇上了王莽這“用人不疑”的。神棍、賣餅看門的都能一朝從匹夫躍至四輔四將,他就不行?

    第五倫只笑道:“吾也難忘當日情形,伯師與君山談及人之形身與燭火之論,受益匪淺。”

    人的形體好比蠟燭,精神猶如火光。火光是依靠蠟燭燃燒而產生的,燭完之後,火光豈能憑空存在!同樣的道理,人的精神是依賴其形體而產生的,人體死後,精神豈能單獨存在?這是桓譚的觀點,而劉龔卻覺得,蠟燭燒完前可以點燃下一個,那人的精神豈不是也可以“傳火”?

    這亦是《莊子》所言:“指窮於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

    雖然第五倫不太願意承認,但他這狀態,還真跟劉龔所言頗類,這也是逼迫他奮發的原因——因為你也不知道,自己這根蠟燭,什麼時候就滅了,非得趕在這之前拼命發光才行。

    第五倫很好奇,對這個問題,桓譚和劉龔是否爭出個結果來了?

    劉龔只苦笑著搖頭:“天下板蕩,不知所終,焉有空閒與心思談虛?”

    這天下,已經連一張安靜的書桌都放不下了,桓譚倒是閒,但卻是目睹世道淪喪,有點自暴自棄,終日在家置酒,鼓琴而歌。因為老是奏悲歌哀樂,王莽不喜,連鍾也不讓他敲了,從掌樂大夫降職為諫大夫,賦閒在家。

    劉龔也擔心起桓譚來:“去年君山之母病逝,他扶棺回吾符郡(沛郡)老家去了,如今那一帶也鬧了流寇,消息斷絕,已經數月未曾通信。”

    桓譚也算出身寒門,不知其家族在這亂世裡能否自保一方,第五倫只希望,老朋友能夠平安無事吧。

    說到這,劉龔似是想起了什麼:”桓君山撰了幾卷書,其中便有《形神》之篇,我這就取來與維新公看看。”

    言罷離開少頃,回來時捧著幾卷封好的竹書,見第五倫要打開,遂笑道:“維新公歸去後再翻閱不遲。”

    第五倫感覺劉龔似乎話裡有話,心中一動,只讓侍從收好竹簡。這時候,王莽卻從劉歆寢中出來,負著手一言不發,而劉歆則由侍兒攙著在後相送。

    第五倫也沒法久留了,只見憔悴的劉歆在跪拜王莽後,又朝他拱手:“只望維新公能早日徵平賊寇,老朽不才,割了五年的圓,仍未精確到伯魚當年所書之率,屆時若老朽尚再,還望再討教一二。”

    在王莽面前,劉歆維持了縱是將死仍不忘學術,而對形勢毫不關心,只在皇帝和第五倫走後,屏退下人後,他的手卻止不住激動地抖了起來。

    劉龔關切地問道:“叔父,陛下……”

    “他做了一個夢。”劉歆念及王莽之夢,頗為欣喜,笑到咳了出來。

    賈誼有言:“秦始皇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