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316章 韓信

    有了魏王親自坐鎮,魏軍的反應極快,發現舂陵兵在浮橋以東數里強渡時,立刻調兵過來,數百名輕裝的弓弩手最早抵達,匆匆在岸上站成幾排,持弩對準河中如鯽魚般游來船隻攢射。

    今夜無月,卻不愁沒有光源,兩岸千軍萬馬的營火映紅了天,火船撞在浮橋上引燃的烈焰照亮了河,渭水猶如銅鏡般光影動搖,

    一輪輪齊射讓舂陵兵的船板扎滿了箭,靠前兵卒舉起吳魁大盾,只聽見“嘭嘭”悶響不停,有弩矢勁道大,甚至刺透盾牌,將舂陵兵的手釘在上頭,但他們痛歸痛,竟仍死死撐著盾不後退,鮮血順著手腕往下流。也有人被弩矢帶得向後趔趄,跌落水中,甚至有倒黴蛋被大黃弩擊中,船舷斷裂直接沉了。

    前鋒部隊一共兩千人,渡河途中已相繼傷亡了百餘兵卒,河水飄紅,輕裝的半沉半浮在水中,著鐵甲的則連人帶甲沉到河底。

    但因為距離和風向的緣故,有的箭抵達時已沒了力度,被橫風吹著歪歪斜斜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被劉稷伸手一把抓住,高高舉起,惹得滿船士卒振奮不已。

    “冠軍侯,彩!”

    劉稷是劉伯升麾下第一大將,小長安之役,是他拼在前頭殺出重圍,才沒被嚴尤全軍殲滅。唐河之戰,也是他奮勇無前,打得竇融抱頭鼠竄。

    之後連陷數縣,奪取魯陽關,面對王尋十萬大軍亦不曾畏懼。而事後因數陷陳潰圍,勇冠三軍,哪怕他平素對劉玄多次出言不遜,但還是被想慫恿劉伯升入關的更始皇帝不情不願地封為“冠軍侯”。

    冠軍縣就在南陽,但劉稷的心,永遠在戰場上。

    渡河傷亡不小,但接下來才是最難的,船很難一口氣衝到岸邊,先抵達的舂陵兵跳下來,魚貫前行,河水沒過膝蓋,河底泥濘不堪,一步踩下去,起腳都很費力。

    他們已經故意繞開了魏軍在浮橋對岸構造的牆垣工事,但依然得仰攻高出河床丈餘的河岸。坡度不算大,但足以讓魏軍佔據地利優勢,繼輕裝的弓弩手數百人外,又有數千魏兵荷甲從大營處而至。長矛手已匆匆結陣,與登岸的舂陵兵白刃交戰。

    舂陵兵猛地一衝,若對面是新軍,很可能一觸即潰了,但這群人可不是被來歙打沒了士氣就一潰而散的民團、越騎營,而是隨第五倫在鴻門起兵的“老卒”。臨晉、河東,一次次戰爭讓他們信心膨脹,抽空的訓練使配合頗為可觀,殺人的藝術已臻於成熟,舂陵兵的生命在河岸處不斷消耗,每次呼吸都有人倒在泥汙中。

    但魏兵也會被同樣熟悉戰陣的敵人用戟勾住拽下來,頭上立刻有環刀落下,結果性命,甚至還砍了頭顱。

    劉稷沒有急著衝鋒陷陣,而是死死盯著敵人,見對面為了加厚陣線,已層層疊疊壓在河岸上,時機差不多了,立刻高呼一聲:

    “擲戟!”

    弩保養不易,消耗較大,加上關中武庫好弩全被第五倫捲走的緣故,劉伯升軍中遠射兵器較缺。遇到衝鋒時,劉稷遂以短戟來替代,這玩意鑄造起來也容易。

    前排盾刀手將盾牌高舉過頭,抵擋魏兵居高臨下猛刺的長矛和起起落落的戈,百多名舂陵兵頂著弩矢,猛地衝刺,將手中卜字短戟狠狠擲出!

    雖然戈矛陣中亦有些許盾牌,但前排矛手還是遭了重創,靠著厚甲抵擋不一定會死,但劇痛是少不了的,手臂和大腿上捱了的就更是隻能棄矛後退,讓袍澤頂上自己的位置。

    扔上來的還不止短戟,亦有魏兵戰死袍澤的腦袋,血淋淋的灑著血就往上亂丟。夜裡看不清,魏兵還以為是什麼暗器,刺過去或用盾牌擋住才發覺不對,他們也算打過不少仗,卻第一次見如此兇猛的軍隊,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