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498章 打援

    他們嘴上不留情,顯然是贏得多後驕縱了,馬援卻皺起眉來。

    若是在固定的地點遇到赤眉,敵攻我守或我攻敵守,打的是陣地戰,馬援自然不怕。

    但眼下是行軍途中,作戰時軍隊往往排成橫隊,以鋪開陣勢與敵交戰,趕路時,卻往往是成縱隊行進,他麾下三萬人的部隊,就算分別走在三條平行的路上,也足夠拉好幾裡了。

    馬援和赤眉及城頭子路交戰頗多,知道彼輩最喜歡打突襲、遭遇戰,以縱隊擊縱隊。因為趕路時,即便是甲兵精銳的魏軍,也得將甲脫了放在軍中騾馬所拉的輜重車上,否則負重介甲走百來里路,孟賁那樣的勇士也得累死,更別說到地方參戰了。

    當遭遇戰發生時,若魏軍來不及介甲,裝備優勢就會被拉平。

    而另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就是:赤眉軍的腳程,比魏軍要快。只要不攜帶大量搶掠所得,永遠都在路上流竄的赤眉自然是專業的,一旦被其黏上,想靠速度甩掉基本不可能。當初在清河、信都郡時,魏軍糧隊就這樣被城頭子路襲擾得昏了頭,氣急敗壞下去追,結果吃了大虧。

    “不如讓漁陽突騎斷後。”有人如此提議,利用騎兵的機動優勢,分佈在大軍後數十里範圍內,攔住楊音,好讓馬援和主力專心趕往楚丘。

    馬援卻做了相反的判斷:“漁陽突騎若能加入決戰,起到的效用,可比攔下敵三萬烏合之眾大多了,而我若不打掉這支尾行之敵,待其也趕到楚丘,也是一個變數。”

    他點了蓋延過來:“楚丘離此不過百餘里,步卒三日能到,而騎兵放開速度,一日可至!昔日在河北,吳子顏以漁陽騎兵立下大功,今日亦是巨卿封侯之日,勉之!”

    蓋延領命:“那國尉呢?赤眉賊首楊音部眾與我軍相當,若無騎兵,國尉要如何擊滅他?”

    “縱隊雖不易臨敵佈陣,但也有一個好處。”

    馬援大笑道:“可似常山之蛇,只要在前頭繞個小彎,將這支赤眉團團困住,便可張開大口,將彼輩一口吞下!”

    ……

    這次行軍,漁陽突騎的備用馬匹,在從幽州趕赴中原時消耗掉了,跟隨馬援趕赴楚丘,除了輪換著分出去作為前鋒、斥候的幾個營,其餘人都是靠兩條腿邁步,連糧食都不捨得往戰馬身上放。

    直到受了單獨作戰的命令,蓋延才令眾人上馬,但也是收著速度,小步行走。剩下的一百里,他打算花一天半時間走完,讓漁陽突騎抵達戰場後,戰馬仍有一衝之力!

    敖倉大戰,漁陽突騎留在河內,僅有蓋延及數十騎就創造了奇蹟般的戰果,差點斬殺楊音,如今他們有三千弟兄在此,縱敵人有十餘萬,又何懼之有?

    蓋延只點了一個營,以日行百里的速度往前趕,搞情況前方狀況。

    如今的河濟恍如被一團迷霧籠罩,敵人的分佈只有模糊的身形,看不真切。情報就是一切!目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楚丘那邊的戰況,打沒打起來?赤眉共有多少兵力?樊崇在哪,一切都是未知數。

    離開煮棗城後,漁陽突騎徑直往北疾行,然而越走,蓋延就越是感覺到不對勁!

    因為這一路上,他們頻繁遭遇赤眉軍!

    而且不是過路的散兵遊勇,也不是被擊敗的潰兵,遭遇騎兵後,竟還勇敢地湧過來追趕。

    斥候隊且戰且走,差點被另一隊繞過來的赤眉包團,堪堪撤出後,發現更多赤眉在河濟大平原上行軍,卯足了勁往南趕。

    騎從損失了一些袍澤,也抓了幾個活口,拷問之下,蓋延從其口中,得知了一個讓他不寒而慄的消息。

    “吾等先前情報有誤。”

    “樊崇只派了一個萬人營前往楚丘,與皇帝陛下糾纏。”

    “他的主力,拔營後卻忽然改了方向,調頭南渡濮水,眼下十萬之眾,正在往煮棗城方向行進!”

    “糟了。”

    蓋延恍然大悟:“樊崇,是要打馬國尉!”

    ……

    赤眉軍養不起騎兵這種奢侈的兵種,但少許騎從斥候還是有的。

    一位赤眉戰士背上插著一面小旗,騎著羸瘦的馱馬,也不顧它氣喘吁吁,一味鞭打驅趕,縱蹄越過水溝,又從一隊隊埋頭趕路的兄弟中穿過,最終抵達了只用一面破布補丁旗宣明存在的中軍前。

    這麼多年了,樊崇衣著依然與普通戰士無異,和頭頂的旗幟一樣,他身上也盡是破洞補丁,和眾人蹲在地上,圍成一圈,端著隨手撿來的瓦片吃簡陋的飯食。

    “大公!”

    赤眉斥候拜在樊崇面前:“馬援果然向北行軍,眼下正被五公在煮棗城纏住。”

    “還有,魏軍騎從離了煮棗向北趕,如今又調了頭,往南行。”

    樊崇沒有吐哺,不捨得嘴裡的米,他邊嚼邊用含糊的聲音問:“睢陽的徐宣呢?到何處了?”

    “離得太遠,沒接上頭,不知。”

    和魏軍勉強能點對點聯絡不同,赤眉軍打仗就有些稀裡糊塗,多靠各自意識,但在河濟之間這不大的地域,赤眉數次轉戰,熟門熟路,倒也不至於迷道,頂多讓約好的匯合時間差上個把月,如此而已……

    樊崇最初確實打算趕赴北邊,配合謝祿攻打第五倫,將此視為決戰的勝機,但仍在斟酌,畢竟這決定了最終的成敗。

    直到十萬之眾拔營後,樊崇還在猶豫,他記得城頭子路說過,第五倫常以自己為誘餌,誘使敵人發動總攻,其實卻是個陷阱,這次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