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562章 委屈

    然而岑彭卻顧左右而言他,只似陷入回憶般道:“藍口聚,馮異行軍神速啊,想當年,我隨嚴公伯石南征綠林,正是在藍口聚打了一場仗。”

    馮衍當然知道,那是岑彭的成名戰,急行軍攔住了南躥的綠林下江兵,如今東漢的中堅,什麼王常、馬武等輩,都被他打得沒脾氣,只能放棄南下的意圖,在荊山一帶起兵,打算接應綠林的秦豐,也被嚇得縮回了山裡。

    岑彭又道:“只可惜,那一仗,勝者實敗,而敗者實勝也,大行令可知為何?”

    當然是因為新莽太過腐朽,官府糜爛,竟導致綠林下江兵北上後補充了大量兵力,與舂陵劉氏合流,徹底亂了南陽麼?

    但今日岑彭不想論那些深層的原因,只簡單總結道:“還是因為,士卒再前線奮死,後方卻出了大紕漏,我孤軍深入荊州,不想身後南陽竟有舂陵兵作祟,連破數城……”

    連岑彭的全家,都在綠林、舂陵造成的混亂中被屠殺,只有獨子逃了出來。

    馮衍一下子就明白岑彭的意思了,他下意識地想要維護自己好不容易創造的和局:“岑將軍,今時不同往日,荊襄已是口中之肉,且先利用楚地人力物力,擊敗馮異後,再一舉拿下不遲。”

    “餓極了,等不及。”

    岑彭卻拍著肚子笑道:“

    “更何況,就怕這肉,變成了刺!”

    “大行令,三折肱而成良醫。”岑彭道明瞭他的真正意思:“當年,我只是區區一校尉,只能眼睜睜看著後方糜爛,拖累前線,卻無從挽回。但今日,彭受陛下信任,為方面之將,便絕不會再在三軍後方,留下任何隱患!”

    馮衍還想張口講講道理,雖然能夠理解岑彭的擔憂,但剛談好的和平投誠,忽然就變成了魏軍的襲擊,這算什麼事?

    當然,亂世裡,背信棄義乃家常便飯,但這會讓馮衍的努力成了笑話,大行令署很難堪啊!

    一旁緘默良久的張魚也適時出言,奉上了幾份所謂的“證據”:“大行令,秦豐、鄧奉拒不開城,防吾等如臨大敵,收集來的糧秣也多摻沙土以湊足份量。那鄧奉,更令人在周邊鄉閭散播,說糧、丁之徵,皆是魏軍所為,以離間軍民!而秦豐雖擒拿了漢使鄧晨,但仍扣在襄陽,不肯交給繡衣衛,凡此種種,彼輩乃是詐降無誤矣!”

    這下馮衍更是驚愕,看向岑彭,岑將軍默認了此事,好傢伙,這下鍋甩到了馮大行令頭上:敢情是他愚鈍無識,讓秦豐、鄧奉耍了,沒看出他們詐降?

    降了,又沒完全降,這難道不是正常的狀況麼?馮衍氣得快吐血,雖然對方說得冠冕堂皇,但這裡面就沒有半點私心?看張魚那賊眉鼠眼的模樣,繡衣衛作為集情報、間諜、監察於一身的機構,官職不高,管的範圍卻不小,與大行令多有交集,一般這種情況,兩個部門在第五倫面前和衷共濟,暗地裡較勁爭奪卻不少,

    而岑彭呢?他身上“南陽系”的地域色彩很濃,與任光又是舊友,面對關中杜陵出身的自己,會不會也黨同伐異呢?

    馮衍越想越多,只覺得自己被岑彭和張魚聯手擺了一道,依靠他的遊說騙開鄧林、漢水防線,如今巨險平安度過,就翻臉無情了。

    這兩人何止是對秦豐突然襲擊,而是忽然猛地扇了他馮衍狠狠一巴掌啊!

    但馮衍畢竟不同當年,吃了幾次虧後,也知道隱忍了,只將嘴裡的牙和血往肚子裡吞,勉強笑道:“既然陛下將南征之事專委於岑將軍,還囑咐我,說軍務皆聽鎮南號令,不管將軍作何決定,馮衍自當遵從,只不知接下來,這仗該如何打?”

    “後軍一萬人,已包圍上游山都縣,等攻取後,以舟師順流而下,與樊城主力兩萬匯合,效白起屠鄧之役,先調頭拔掉鄧縣,消除在背芒刺。”

    岑彭又指向南方:“我軍前鋒萬人,佔據阿頭山隆中,居高臨下,逼近襄陽,使秦豐不敢出援,等後方隱患消除,三軍再合取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