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蘿為枝 作品

婚期(“會變成一個吻”...)

    在偏遠小鎮能攢到五百多兩委實不容易,蘇蘇失笑,這約莫是他全部家底了吧,就這樣給了她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寡婦”,果然是他的性格。

    他沒說完的話,即便不說蘇蘇也能猜到。

    別騙我,否則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澹臺燼性格的偏執刻在骨子裡,騙了他銀子還好說,若帶著他一腔感情跑路,恐怕他得先殺了她,再自戕。

    這一晚蘇蘇抱著小阿宓睡得很安穩。

    失去他的一千年來,她第一次這麼安心,因為澹臺燼就在隔壁,她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

    白子騫卻睡得並不安心。

    他自小就有種超於凡人的敏銳直覺,白家夫婦出事那年,他心中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想盡辦法攔住他們,可是他們只把他的話當作戲言,安慰著答應他,在一個暴雨夜依舊出了門。

    他枕著自己手臂,輾轉著翻了個身。

    白子騫心中清楚,蘇蘇和阿宓的來歷不凡。他回憶撿回阿宓那日,小姑娘在樹上,那麼高的樹,她不可能一個人爬上去。

    今夜從火裡把小粉團抱出來,她明明踩在火上,可澹臺燼注意到,阿宓連衣裳都沒有損壞。

    小粉團並不怕火。

    絕色姿容,詭異來歷,怎麼想都不是凡人。

    白子騫並不怕精怪和修士,他怕的是她們一旦離開,他無能為力。

    又或者,她昨晚醉酒,才會親暱小聲在他耳邊說戲言,笑著說她要一兩銀子聘禮。

    酒醒之後,她便後悔了。

    天亮以後,白子騫忍不住去隔壁,抬起手,又放下來。

    門從裡面開了。

    蘇蘇早知道他在外面站了許久,見他一直不敲門,乾脆自己打開門問“怎麼了?”

    眼前女子眸中早已褪去了昨晚醉眼迷濛之色。

    白子騫問“你還記得昨晚說過的話嗎?”

    蘇蘇當然記得,故意逗他道“我昨晚與白公子說過許多話,不知道公子指的哪一句?”

    他漆黑的眸看著蘇蘇,說道“若你昨晚說的話是無心之言,可以現在告訴我,我絕不多糾纏。若你現在不後悔,那這輩子都別後悔了。”

    蘇蘇問“我如果反悔,你就真的放棄啦?”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蘇蘇看著他陰戾的表情,知道想必他內心活動十分豐富。明明不是大度的人,偏偏要說違心大度的話。

    她晃了晃手中裝錢的帶子,鄭重道“那些話不是戲言,我不後悔,也沒有把你當成別人。聘禮都收了,哪裡還有反悔的道理,我和阿宓,此生就拜託你了,好不好?”

    白子騫勉強壓下上揚的唇角,應道“嗯。”

    沒過多久,蘇蘇才明白,他不止是說說而已。

    他換下昔日的裝束,穿上月白色的衣裳,出了門,並未告訴蘇蘇要去做什麼。

    可是他的舉動自然瞞不過她。

    柳冬雁求而不得的東西,在白子騫遇見蘇蘇以後,輕易給了她。

    他去報名了鄉試,想給她和阿宓最好的生活。

    白子騫回來時,蘇蘇在院門口等他。

    常樂鎮的夏日,院子裡往年從不開花的薔薇不知何時開了,大朵大朵,色彩豔麗。

    幾隻雀鳥跳躍在枝頭,蘇蘇坐在樹下,眉目可入畫。

    生靈皆受神之庇佑,眼中看到的景色,全部生動起來。

    這樣活色生香的畫卷,讓他有片刻失神,安寧的午後,院中等他歸來的人,這一幕似乎已經盼了很久很久。

    蘇蘇走到他身邊,踮起腳給他擦額上的汗水,她動作很輕柔“這是誰家的公子啊,穿白衣真好看。”

    他嘴角忍不住帶上笑意,握住她的手“別鬧,都是汗水,很髒。”

    一紙在二人心中的婚約,讓他們頃刻親近起來。

    蘇蘇回握住他的手,輕聲道“不會。”

    很久以前,她在千里畫卷中說他穿白衣好看,他便褪下玄衣,一穿白色經年。

    白色衣衫下,他的傷痛無處隱藏,她卻曾以為是他故作清白,即便穿了白衣也無法掩蓋他是個魔頭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