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10章 翻高頭

    明人不須細說。杏娘這打啞謎似的四個字,言簡意賅,而恰到好處。

    “唔——”鄧林意恐打草驚蛇似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如夢初醒般緩緩地點了一下頭,如有所悟地眨了兩下眼睛,表情雖還有些凝固,但眉宇間漸漸舒展的兩個疙瘩卻已慢慢地向外延展出了一段更為精彩更為生動的故事結尾。

    杏娘身邊的小緗也是睜大著眼睛,她也是直到今日才體悟到主人之深謀,佩服之意,自豪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家宅安寧最是重要。崔舍人果然思慮周全!”鄧林趁機奉承,那清瘦的臉上浮著一個卑微而乾淨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何時才能擒到這賊人?主君書房裡那幅《山北燕雲》,可是主君主母最喜愛的畫兒,如今被火燒得一乾二淨。”小緗嘟著小嘴,那恨恨的表情恨不能將那賊人也一把火化成灰燼。

    “可是王希孟的《山北燕雲》?”小緗的一句話又好似勾起了鄧林心裡的某根弦。

    “正是呢。”小緗猛一跺腳。

    “哎呀呀,那可是王希孟的絕筆啊。這賊人實在可惡!可惡!既來竊人財富,何不往居室裡頭去,怎的沒事跑書房裡來?一幅好畫,就這樣白白被他給毀了!”鄧林為那幅名畫葬身火海而感到惋惜、感到痛心。不過他的這種情感似乎比之畫之所有者更為深沉更為強烈。杏娘和何瓊芝面面相覷,皆覺怪異。

    “哼,照你說,這個小偷不往書房去,應該往哪去呀?”心直口快的小緗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在被某人牽著鼻子走。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驀地臉色一轉,那張圓潤的笑臉上立時堆起不太友好的笑容。

    “自當往……”鄧林話音未落,他手中的茶盞就已先他一步落到了地面上。

    “哼,你這郎中,沒事打聽這麼多幹嘛?”小緗厲聲喝問道。

    可憐鄧林一個男子漢就這麼被一個小女子掀翻在地,竟也是半點也動彈不得。他這一翻,還將破敗的裡子暴露了出來,體面的長衫下是一件襤褸的短衣,腿上的長袴顏色深淺不一,那形態各異的補丁無情地綻開了它那針腳稀鬆的破洞,上面老舊的皺紋也趁機揭露了它的單薄與貧寒。

    小緗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同時也抓住了他那布衫之下的短襖,那短襖的質地有些硬還有些脆,“竟然是紙做的!”小緗於心底暗暗一聲驚訝,於眼神之中掠過一絲輕蔑。這是一絲致以手下敗將的輕蔑。

    “我瞧你根本就不是什麼郎中,你今天來也根本不是來給我們主母看病的,而是……”小緗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而是那賊人的同夥!”

    鄧林“嗷嗷——”地喊叫了幾聲後,奮聲置辯道:“哎,你這小娘子,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啊。我怎麼會是賊人的同夥呢,我若是,豈會這麼蠢來自投羅網!”鄧林不屈地扭動了幾下,手裡的拳頭護在胸口,倒是未有揮向小緗。

    “小緗!不得無禮!趕快鬆手!”杏娘趕忙喝止道。小緗的拳頭懸在半空中,回頭道:“杏娘,這個人著實可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什麼神農氏的後人,是什麼什麼名醫,可來了這麼半天都不給主母看病。依我看,他就算不是那竊賊的同夥,也定然是一個坑蒙拐騙的庸醫。我們還是將他扭送官府,為民除害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