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22章 牽線人

    “我並非嫌他出身寒門,只是你與他就見過一面,就識他人品如何?生平如何?這樣一個不知底細的人,萍水相逢就如此草率地交付重任,豈非兒戲?”

    崔洵頓了頓,又說:“杏娘是你我看著長大的,心性單純,為人乖巧,你一向把她視作掌上明珠一般疼愛,你就真的忍心讓她一個人在外漂泊?且不說這一路風塵之苦,單說此去求人,就未必見得那麼容易,這些江湖人生性兇戾行事乖張,最不喜與朝廷為伍,杏娘這樣的出身,少不得要受那些人的冷眼。”

    見何瓊芝說不出話來,崔洵又道:“雖說杏娘這幾年的性子溫和了許多沉靜了許多,尋常的冷言冷語並不會放在心上,但江湖人滿口汙言穢語,實在粗鄙。杏娘臉皮薄,哪受得了那樣的渾話,萬一一言不合,雙方動起手來,杏娘哪是他們的對手啊。到時,你噬臍無及啊!”

    崔洵的拳頭帶著“噬臍無及”的心情重重地在床沿上錘擊了兩下,沉沉地落在了何瓊芝的心裡。她沒有說話,只是以一種愧疚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官人的拳頭。

    “如今世道不太平,北虜敗盟,興兵南犯,這個時候讓杏娘一個人去到平江,決非時宜!伯奮兄夫婦倆就留下這麼一點骨血,萬一再折損於虜人之手,你我百年之後將如何面對他倆啊!”崔洵輕輕地攥著妻子的手,滿目溫柔,言語間的哽咽,讓何瓊芝動容。

    “其實我也知道,當此兵兇戰危之秋,遠赴平江,確非良時。所以我在想,此事是否可以另闢蹊徑呢?”何瓊芝徐徐地說道。

    崔洵緩緩地鬆開他的手,問道:“夫人有何別途呢?”深沉的目光裡掠過一絲警覺,他感覺到何瓊芝心中已經有了某種計議。

    “杏娘此去平江,求的是平江墨家,只可惜我們與之從無交情,沒的門路可以疏通一二,也不知這個掌門人為人如何,是否好說話。杏娘貿然登門,或許能見著其人,但八成是會被拒之門外的。若藉著鄧林與祁門的一點關係,或許可以得其便宜,於中取事。只不過,此路有些迂迴。取道祁門,難保不會再橫生其他枝節。而且,正如你所說,我實在也不放心杏娘一個人出遠門。所以——”

    何瓊芝遲疑地停了片晌,望了一眼丈夫,似乎是在觀察丈夫的反應。而崔洵深沉而厚重的眼瞼一如往常那般謹慎地掩飾著他眼眸裡的光彩,不讓人窺看出一絲一毫的波瀾。

    “要不你給柳三丈去封信,拜託他……”何瓊芝忐忑不安地開口道。

    “不可!”

    崔洵斷然否定了這個提議,微翕的眼睛霍地閃過一道寒光,怫然作色的臉頰上緊張而戒懼地顫動了一下。

    “那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也許——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何瓊芝小心地留意著崔洵的表情。這種“小心”就像是“解紅居”之於“梅子軒”。“柳三丈”是崔洵的禁忌。何瓊芝知自己犯了忌諱,是而有些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