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51章 大慈大悲

    曹衙內的一反常態,讓身邊的隨從有些摸不著頭腦。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曹衙內左首一賊眉鼠眼的皂衣男子。那人脅肩諂笑道:“這位娘子,馬蹄無眼,你這般橫衝直撞,可是驚到了我們曹衙內新得的寶馬良駒啦。”說著,他眉稜骨一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我們曹衙內菩薩心腸,慈悲為懷,……”

    後面的這些話明著說給杏娘聽,可是人都聽的出來他這是在趁機討好主人,其諂媚的嘴臉讓許多人露出了鄙薄不屑之色;但也有人為此感到懊惱和沮喪,只因自己未能搶在那人話前拍馬屁,獨讓那人討巧搶了先機。

    可惜,這人的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他的話還沒說完,曹衙內手中的鎦金長鞭就“啪”的一下打在了那皂衣男子的嘴邊:“怎麼說話呢?這位娘子明明是見義勇為,你怎的說她是橫衝直撞呢?”

    “嗯?”曹衙內從鼻腔中發出一個威嚴的聲音,“你倒是說說,什麼是橫衝直撞?”

    那皂衣男子情知自己會錯了意,說錯了話,忙雙腿一曲,俯伏在地,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不如就由你來給大家演示一下,什麼是橫——衝——直——撞,來來來,演示一下。”曹衙內拿著鞭子一味地戳著那皂衣男子的脊樑骨,他尖細的聲音與他肥大的體型很不相稱,就像是某類被閹割了生殖器的動物的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他的笑容,皮笑肉不笑,讓人看著毛森骨立。

    那皂衣男子慄慄自危,一動不動地跪伏在地,全身都在打哆嗦。可憐身邊的人竟也無一人為其挺身說話,更不消說伸手相扶的了,一個個都唯恐避之不及地與之保持距離,甚至連目光都是那樣謹慎。

    曹衙內剛說完,他身邊兩位家丁就半推半攆地將那位皂衣男子趕到了路邊,一番呼喝叱罵。那人既不回嘴,也不反抗,俯首帖耳地立在一側,木然地接受了他們指令不明的一通安排。

    不多時,只見曹衙內左眼眼角微微一乜,其中一位家丁攀鞍上馬,看架勢是要準備當眾演示什麼叫“橫衝直撞”。一時間,四周人頭攢動,圍者都爭相一觀這一出“請君入甕”的好戲。

    杏娘見此情形,既是駭異,又是氣憤!無恥!她在心中恨恨地唾了兩個髒字。

    馬下翻滾,是何其危險的動作,稍有不慎,便會有性命之虞,那皂衣男子雖然長得又可恨又可鄙,尖嘴猴腮,低眉順眼,對自己主人唯唯諾諾,極盡逢迎諂媚之能事,一身輕賤的骨頭輕得沒有四兩重,但縱然自輕如此,也不至於要付出生命的代價。看他遲疑和畏怖的表情,對自己的生命分明還十分吝惜,僵硬的身體還分明表達著它對死的抗拒。

    杏娘斜睨了一眼曹衙內,曹衙內正用一種望穿秋水的眼神望著杏娘,見杏娘轉頭來覷他,他立時朝杏娘擠了擠眼睛,藉以表達他的某種誠意。

    這種誠意因為缺乏對生命的敬意,顯得自私又冷漠。

    情知此少年心性殘忍又卑鄙,杏娘恐其遷怒於幼女,遂決定讓小女孩先行離開。她輕撫著女孩丱發之間引出的一綹細發,以溫暖的笑容將她臉上的寒冰一點一點地融化,最後,她在女孩的耳邊悄悄地囑咐了幾句話。

    那小女孩乖巧地用眼神做出了回答,而後她依照杏孃的叮囑,趁著杏娘與曹衙內對話之時,偷偷溜了開去。杏娘以眼睛的餘光目送著她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心下稍稍安定了些許。

    “住手!”杏娘厲聲喝止了那兩雙強按在皂衣男子背後的手,大聲斥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娘子莫急。”曹衙內不慌不忙地擺了擺手,示意那兩人暫且住手,含笑道,“此人這是自作自受。他對你無禮在先,敗我名聲在後,實在可恨,我這是略施懲戒以儆效尤而已,免得叫人以為這就是我曹某人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