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79章 孤燈一局棋

    杏娘和小緗的墨家之行,在九曲棧橋的另一端結束了,赤後汐帶著神秘的面紗,殷勤向二人作別。一個浪頭打過,棧橋被捲入波濤之中,隨即沉入了湖底。雪浪翻湧時,激起水花無數,細小的水珠飛濺在杏孃的臉上,冰冷的,清瑩的,就像是冰凌初融時滴下的水珠一樣,凝含著這一整個冬天的寒意。

    “橋非橋,路非路,雲非雲,霧非霧”,轉身回望這座邈若虛無的宅院,杏孃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寫在“當局者”臉上的迷惑,如果這是一局棋,對弈者誰?旁觀者誰?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既無風雨也無晴。

    回到客棧,鄧林正和店中的酒博士圍爐對飲,酒博士幾番熱情地請他吃酒,可他怕不勝酒力,都謝絕了,捧著一壺淡而無味的茶,從天明喝到了天黑。他原本是打算在赤後汐旁等待杏娘和小緗的,但空無一人的寂靜和唯我獨尊的西風讓他打了退堂鼓,這一退就退到了百越春。

    此刻坐在堂下,聽著酒博士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當年那些“走馬章臺路,踏碎滿街月”的陳年舊事,鄧林既感興味又感興奮,儘管他知道那些舊事多半有其自吹自擂的成分,但他還是為酒博士當年單人獨馬走江湖之勇氣發出了幾聲真心的讚歎。

    約至薄暮時分,他才見杏娘和小緗滿臉疲憊地回到客棧。見杏娘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已大概猜到了此行的結果,又見小緗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他沒有立即迎上前去打招呼,免惹一身不痛快。

    杏娘和小緗從那吳姓掌櫃那裡領了“紅杏飄香居”的入住令牌“點絳唇”,就回房了,二人俱沒有注意到鄧林。

    回房之後,杏娘從小二那得知鄧林俟望已久,遂洗了把臉,再次踱出門來,恰遇上在水榭邊正裝模作樣餵魚解悶的鄧林。覷著左右無人,杏娘將墨家之行簡略地與鄧林說了一遍。鄧林聽得嘖嘖稱奇,既為那撲朔迷離的幻象,也為那老氣橫秋的門童。

    “惡人自有惡人磨啊!想不到這墨家一個小小門童,三言兩語就把咱們這巧言善辯的丫頭給收拾得啞口無言!真是不簡單啊!”一想到小緗被譏嘲“無恥”而渾然不自知的樣子,鄧林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笑容才起,他就意識到自己這幸災樂禍的笑有些不太厚道,於是,他又把笑容憋了回去。

    杏娘倒不在意,只是此行的結果讓她還有些心煩意亂。

    “這墨家高深莫測,確實不簡單!這應門之童,已非泛泛之輩;更何況這墨家掌門墨五爺了。”

    聽著杏娘言語之間有幾分洩氣,鄧林勸慰道:“娘子不必氣餒。雖然此行未能見到墨五爺,但也不算無功而返。我們且等他幾日,看他怎麼回話。閉關不見人——”

    忽而,鄧林猛地一頓,變色道:“不對啊,你們回來之前,我和那酒博士閒聊,他可跟我說到一個事兒——”

    “說到什麼?”

    “就在我們在這客棧落腳的那天,那墨五爺就差了人來這打了四十斤‘蓬萊春’!說是要款客。”

    “怎會!那門童明明說墨掌門在閉關之中,怎的會來打酒款客!”杏娘倒不是不相信鄧林所言,只是方才那門童言之鑿鑿,如若事情果如鄧林所言,那麼那個門童所言豈非虛言。

    鄧林略一沉吟便道:“要麼就是這打酒的人和這酒博士胡謅,要麼就是這門童睜著眼睛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