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109章 高山流水知音

    來人正是前日與杏娘千里神交而未謀面的祁家二夫人師瀟羽。

    她身後跟著的兩名女使是松音和丁香。

    刻下,她款步過來,輕盈而略顯柔弱的身影在婆娑的梅影與深厚的積雪之間緩緩移動著,不知是她過於孱弱,還是此處的雪太深,她每走一步都顯得十分吃力,可她還是努力地一步步向杏娘走來,似乎專意來赴杏孃的賞梅之約。

    杏娘疑惑地上前走了兩步,欲以禮相迎,只是不知師瀟羽來意,故此有些遲疑。可師瀟羽人還沒走近,就像她招手道:“這位姐姐,方才那一曲《霜天曉》是你吹的嗎?”

    那純真的笑臉,那清朗的聲音,就像那一縷初升的陽光一樣俏皮地投進了人的懷裡,親切得讓人不忍心推卻。

    杏娘遲疑地點了一下頭。

    “姐姐這一聲雲杪,恍若天籟,妹妹我方才聽得,心醉神迷,耳目一時而新,頓生傾慕之意,故此不請自來,還望姐姐不要介懷。”其聲如新鶯巧囀,柔音軟語,嚦嚦動人。

    “這位娘子過譽了,我不過是隨興吹來,技藝不精,讓您見笑了。”杏娘溫婉一笑,謙虛地回道。

    待得杏娘開口,一旁的鄧林才恍然如夢初醒,忙不迭從山石之上連滾帶爬地站起身來,將手中挼搓的那幾瓣殘花也隨著閒擲在側,斂衣正容,呆立在旁,一雙失魂落魄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師瀟羽。

    師瀟羽倒也不以為忤,卻也不曾回視鄧林一眼,只是專注地與杏娘說著話。

    “姐姐不必過謙,你這一曲清籟,宛若白雲出岫,空靈縹緲;又似迴雪流風,清泠悠逸。不過——”師瀟羽頓了頓道,“姐姐的簫聲之中似乎略有愁怨,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兒?”

    師瀟羽一語道破杏孃的心曲,杏娘不禁詫異。今日在此臨風吹簫,心境已較前日爽朗了許多,但掩匿於心扉之內的九曲愁腸,連杏娘自身都曾自信的以為自己的曲調之中不著一絲痕跡,卻依舊讓師瀟羽聽了出來。

    “尋山望水,得遇知音,真乃吾之幸也!”杏娘半是訝異半是佩服地讚歎道,柔和的笑容不失禮貌,卻透著幾分生分的拘謹。萍水相逢,就委以心腹?——這可不是犯了交淺言深之大忌?

    “姐姐,呃——”師瀟羽略一沉吟,忽然間,她從三人的反應裡面意識到了什麼:“我看姐姐約略比我年長几歲,所以我這樣稱呼你,你應該不會見怪吧?”

    這樣的對答,竟是這般的相似,這般的熟悉,昨日祁穆飛見著鄧林也是這般稱兄道弟,這讓杏娘不覺感到意外。

    只是師瀟羽的語氣是熱情的,眼神是真摯的,笑容是親切的,就好像她在那如花的笑靨之下還珍藏著一顆單純得有點不通世故的赤子之心。

    故而,對於師瀟羽這樣的請求,杏娘也沒覺得有何不妥,也沒有絲毫不悅,只是略微感到有些惶恐——她從不認為“傾蓋如故”這種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相反,從小到大,她倒是親眼見過不少“白首如新”的交情,以致她對“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話也形成一種近乎偏狹的理解。

    杏娘婉言推辭道:“這如何敢當?”

    “高山流水遇知音,焉能再存親疏之別?”說著,師瀟羽伸出手來一把挽住了杏孃的臂彎,“我與姐姐雖是初次見面,但妹妹方才聽姐姐的簫聲,卻覺得我倆好像已經相識很久了。現下,我見到姐姐,更是覺得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