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113章 雙燕合雙燕離

    按照師瀟羽的說法,她當時是以《冷雨葬花》先試了鄧林和小緗二人的內力,但實際上,正如祁穆飛說的那樣,她試了包括杏娘在內三個人的內力——這是必然的,為了避免傷害到杏娘,她必須先試出杏孃的內力深淺。

    當是時,杏娘和小緗眉下隱隱現出一絲不安,但還不至於特別反感;至於鄧林,則全然沉醉其間,渾然無覺。是而,師瀟羽乃知三人內力之淺薄,非《冷雨葬花》所能傷害。

    於是,她放心地轉身向外,向著亭外潛伏的張月鹿試探過去。

    張月鹿初時不覺,直至聲調加疾,其雄渾的內息運轉的速度與師瀟羽簫聲的節奏越來越接近,越來越契合,他才感覺到這一曲調之魅力所在。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有一個遙遠的聲音好像在追著自己跑,它好似來自空谷之中,又好似來自高山之巔。

    它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他則在原地等待著它,就好像是在等待一個期盼了很久的朋友一樣。漸漸的,它慢了下來,不再奮力追逐,也不再那麼遙遠,可他依舊看不見它的模樣,好久,他才發現原來是自己一直在追逐那個聲音。

    他興奮地奔向它,近乎狂熱地尾隨著它,儘管它時不時地也會停下來呼喚他,等待他,可他始終無法追趕上它,它是那樣的遙不可及,是那樣的高不可攀。卑微的他痴心妄想地想以自己的心絃與它有一次共鳴,可它卻傲慢地將他撇在了身後,用希望和失望兩根琴絃恣意地撥弄著他的尊嚴,而他卻依然心甘情願!

    張月鹿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陷入了師瀟羽的“圈套”之中,自投羅網的他原本並無希望可以逃出生天,可惜師瀟羽一時貪心,欲求速戰速決,於指間暗暗加勁,不想操之過急,致使張月鹿半道幡然清醒過來。

    覺醒之後,那摧人心肝的痛苦讓張月鹿不堪忍受,不得已,他選擇了出手還擊。

    “既知對方內力深厚,就不該再冒險!剛才若非我及時趕到……”祁穆飛喋喋不休地數落著,師瀟羽則不甚耐煩地敷衍道:“祁爺教誨,妾身謹記在心!”

    “你方才說到吳九叔,可是九叔回來了?”趁著祁穆飛說話的間隙,師瀟羽見縫插針,轉換了個話題。

    可憐某人苦口婆心地一再勸誡,某人卻如東風射馬耳,全然聽不進去。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白費口舌了。於是,祁穆飛停止了他那醫囑式的絮叨,而是甕聲甕氣地回應了一句“嗯”,沉悶的聲音就好像嗓子裡憋著一股子怨氣。

    師瀟羽只聽到了他的回答,卻沒有注意他的聲音,轉動著她那兩顆圓滑的珠眸,半是戲謔半是歡喜地慨嘆道:“這個天涯浪人,終於捨得回來了!”

    “那可不!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他敢不回來,不怕你回頭找他算賬啊。”說到此,祁穆飛的語調也變得柔軟了許多。嗓子裡的怨氣忽然消散了,卻被另一股更凝重的氣流給堵住了。

    為了掩飾喉嚨裡的不適,他選擇了強顏歡笑,以此來掩藏他回答之中刻意隱瞞的某個秘密。

    師瀟羽最近的身體狀況可以用“每況愈下”這四個字來形容,幾乎和祁穆飛父親去世前的狀況近似。祁穆飛很明白這對師瀟羽來說意味著什麼,同時,他也明白這對所有關愛著她的人來意味著什麼。

    所以,他秘密飛傳一支“鶺鴒羽”請吳九爺務必回來一趟。

    自從六年前鄧尉山下一別,姑蘇五友便再也沒有好好聚過。六載春秋,光陰荏苒,香雪依舊,然人事已非。

    凝望著窗外萬枝香雪,祁穆飛忽而又想起了一事,猶豫了片晌,他還是決定開口問一問:“昨兒他還差人來問,今年你還和柳雲辭比嗎?”

    “比,自然要比。”師瀟羽想都沒想就回答道,“不戰而降,那還是我師瀟羽嗎?若是不比,不光被這個柳雲辭羞辱個沒完,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瞧這說話的語氣,簡直比男兒還要氣壯,哪有半點病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