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185章 雪中明

    “這個……”師瀟羽無言以對,忖了片刻,她才以一種審慎的語氣說道,“此事非同小可,得從長計議。大呂姑姑,你容我再想想。”

    十二律呂出動一半的人護送她一人前往九嶷,這未免太過隆重,就算她願意,這師樂家的大樂正和那位少樂正能願意?而且怎麼說她現在到底是他祁門的人,她要去九嶷,卻由師樂家的六呂護行,這於理也說不過去啊?

    這是師瀟羽推辭的理由。她之所以沒說出口,是因為她知道這些理由都不足以成為理由。

    從頭至尾,大呂都沒有向她陳說九嶷有多危險,但師瀟羽心裡明白,此去凶多吉少,她不想師樂家的六呂為了她鋌而走險。六位姑姑無論誰有個三長兩短,對師樂家都將是莫大的損失。

    她不能那麼自私!

    這一刻,她還未想好這趟九嶷之行該如何成行,更未想到要與祁穆飛同往,若非後來小緗中毒昏迷杏娘決意前往,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向祁穆飛開口。

    刻下,師瀟羽一邊若有所思地盯著曲譜,一邊嘴裡唸唸有詞地念著曲譜的名字“飛花沐雪”、“柳葉凝風”,全然沒有注意到遠處某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便是張俊清河六部之渾天部中二十八星將之一的心月狐,也就是已死的小四少爺的七姑姑,那個風情萬種的半老徐娘。

    自從在鄧尉山漱玉亭畔吃了師瀟羽冷雨葬花的虧後,她就一直耿耿於懷,總想找機會報復一下對方。今日她見師瀟羽孤身一人出門,便一直尾隨其後,直到後來大呂出現,她也沒有轉身離去。

    刻下,她親見師瀟羽揮刀斷琴,並從中取出一封信來,更是不捨離去,暗暗挨近欲窺探其詳。只是唯恐師瀟羽察覺自己,再吃一次冷雨葬花的苦頭,所以她一直未敢貿然與二人離得太近。再者,她雖不識得大呂是何等人物,但見其氣度不凡,就知她絕非等閒之輩,故下於心頭暗暗留了幾分謹慎。

    怎奈天公不作美,這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而來,從昨晚到此刻,全無停歇的意思,就好像是要把那未來數年的大雪在這一朝一夕之間全部傾倒殆盡了一樣,越下越兇,越下越急,以致心月狐都無法看清那信箋上的字跡,更無法聽清二人的對話。

    越是看不清,越是聽不清,她就越想看越想聽,不知不覺中,她的身子已經超越了她自己先前預設的安全警戒線,也超越了大呂所能容忍的最短距離。

    那就休怪大呂姑姑不客氣了!

    大呂一招猝不及防的“寒鴉啄雪”,差點就啄瞎了心月狐一雙柔情勝水的明目。幸虧張月鹿及時出現,於寒鴉利爪之下搶下了心月狐一命。喘息未定的二人見大呂一招出手之後沒再放出狠招來,忙飛也似地落荒而逃。

    事實上,在心月狐發現大呂之前,大呂就已經發現了她,但大呂並沒有立時對她下達驅逐令,這一來是因為對於這等不入流的江湖敗類,大呂根本不屑出手;二來大呂不想這種鼠雀之輩驚擾到師瀟羽與大司命之間的“最後一面”。

    及至心月狐與張月鹿倉皇逃去,師瀟羽也未曾發覺。

    沉思有頃,師瀟羽抬起頭來。

    “大呂姑姑,那現今知道我身世的人除了你和二叔,還有其他人嗎?”

    “沒了。”大呂道,“墨老爺是發過毒誓的,他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可才轉眼,她恍然明白了師瀟羽真正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