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223章 月明星稀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祁穆飛問道,“殺了師二叔?殺了師承徵?你我都知道,仙翁之死,是死於心死;承宮之死,是死於意外。”

    “是啊,你我都知道,那你信嗎?反正我不信。”

    “承宮的確是死於‘墨梅花開’,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實。你縱然不相信師承徵的話,也該相信十二律呂說的話啊。”

    “我不信!”墨塵驀地厲聲嘶吼起來,“我就是不信!”

    他用他的聲量壓過了祁穆飛所謂的“事實”,儘管他也明白聲壯不如理壯,但此時此刻,他就是要這樣蠻不講理,他就是要這樣聲嘶力竭。

    兩年前那個被血染就的黃昏,鮮紅欲滴的霞光暈紅了每個人的臉龐,也浸透了每個人的眼睛。

    每一個目睹過師樂家那場悲劇的人,都不可能忘記那一抹紅色在穿透師承宮胸膛之後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抹永遠都抹不去的紅色。

    血色爛漫,就像是開在夕陽裡的秋海棠,淡著胭脂,色已斐然,三分霜華,更為其生命之底色生色不少。怎奈西風惡,斜陽妒,此一生的華彩在這一瞬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是“英年早逝”的一晌唏噓。

    在場每個人的臉上都流淌著無限悲痛的眼淚,但沒有一個人去指責造成這種悲痛的那個人,因為他們一致認定了那是一場意外,而非謀殺。

    “墨梅花開”的暗器的確是師承徵從師瀟羽的房間裡拿走的,但是他在遞給師承宮的時候,並沒有觸動機括,而是師承宮在接手之後,因為父親突然的一聲斷絃讓他心慌意亂,不小心觸碰到了那檀心一點紅,從而釀成了這出悲劇。

    那天夜幕降臨時,有一顆明星隕落,擦亮了西邊的天空,那燦爛的光輝比煙火更為明亮,比煙火更為短暫。

    望著和那天一樣沉默一樣陰冷的天空,祁穆飛沒有再跟墨塵爭辯下去。

    因為他明白,讓墨塵承認師承宮死於意外這個事實,無疑是在逼墨塵承認他就是那個奪走師承宮生命的兇手,這無疑是在把他往罪惡的深淵裡面推。

    儘管祁穆飛並沒有這樣的意思,但此刻只要他再多說一句,無論他說什麼,他所說的話就會被附加上這層意思,甚至還有可能被聽者解讀成這就是他的“本意”。

    聽起來這很像是某些女人的邏輯,沒錯,他——祁穆飛,就曾在這種邏輯面前栽過跟頭。

    在師承宮死於意外還是陰謀的問題上,師瀟羽和墨塵有著一樣固執的看法,儘管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支撐,但他們依然對自己的看法始終堅信不疑,毫不動搖。

    這不僅僅是因為師承徵是一個兩面三刀的卑鄙小人——師承宮死後,他在人前痛哭流涕極盡懺悔之意,可在師瀟羽面前,他言笑自若從未有過半分歉意;還因為他們內心深處都有一道由於怯懼和悔疚而至今未有得到正視的傷疤。

    師瀟羽,“墨梅花開”的舊主人,離開師樂家的那一天,她選擇拋棄了它,將它和她所想要斬斷的某些過去一起留在了過去她所存在過的那個地方,可就是這個徒具形式意義的舉動,讓她悔恨終生。

    墨塵,“墨梅花開”的製造者,為了那一份永遠得不到的愛,他將自己的心裁成了一朵舉世無雙的墨梅,梅心處,他不僅傾注了自己最為精良的技藝,還融入了自己“此生無二,之死靡它”的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