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梅心凍第241章 鐵驪去又還

    話說這柳雲辭和鄧林乘舟南下,都說騎馬坐船三分險,二人這一路上也發生了些許小意外,但還算順風順水,不日便到了烏程。

    不過尋找竹枝叟非桃笙的任務則進行得並不太盡如人意。這倒不是這竹枝叟小隱深山善於隱介藏形,也不是這竹枝叟心念舊惡吝惜美酒,而是這兩人心不齊力不協。每次尋人不遇,十之有九皆因小隙沉舟所致。

    有道是,“一隻碗不響,兩隻碗叮噹”,這兩個人在一起,一個呢,天晴不肯走,只待雨淋頭;一個呢,江心補漏船,雨後送傘忙。一個呢,佔著茅廁不拉屎;一個呢,拉不出屎來怨茅廁。一個呢,總當著矮人盡說短話;一個呢,秤砣雖小卻可力壓千斤。一個呢,針尖大的窟窿,都要掀起斗大的風來;一個呢,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

    兩個人就是那翻貼門神總是不對臉,一時貓臉,一時狗臉,一時相憎於膠漆,一時又相愛於冰炭,一天之中雞飛狗跳的時間總是多過同聲共氣的時間,待得雙方干戈化玉帛,不是“日忽忽其將暮兮”,就是“昔人已乘黃鶴去”。

    待從頭,黃鶴不復來,清風愁奈何。

    所以,這一趟本以為不需多少時日的尋人之行,竟也消磨得將近一個月之久,空教每日在家門口懸懸而望的沈無煙憂心良苦。

    由始至終,兩個人似乎都沒有找到長久和平相處的方式。或許,這就是他們倆的相處方式吧。

    相對於師瀟羽這邊歡笑載途的光景,他們倆這一段怨聲載道的旅程確實少了些和睦友好的畫面,不過相較於師瀟羽這邊各路牛鬼蛇神陸續粉墨登場的經歷,他們這一段旅程又似乎多了許多令人懷念的人間溫情。

    二人的烏程之行,暫且不題。

    且說師瀟羽這一邊。

    剛出平江府的時候,師瀟羽面色慘然,泣涕漣漣,一直都傷心不已。可是自打見到人間百戲、嚐盡人間百味之後,她便把這份十分“傷心”裁作了七分新奇三分欣喜,每日只留開心二字在臉上。

    一到落腳的地方,她便如魚入海,似鳥歸林,拉著杏娘四處轉悠閒逛,非一次遊玩個夠不可!

    吳希夷對師瀟羽一向是寵溺慣了的,一任她東來西去的走馬觀花,毫不加以管束。見與之相伴的杏娘笑逐顏開,沒有絲毫強顏歡笑曲意相從之意,他更是放任不管了,盡隨二人“野”去了。

    安不忘虞的祁穆飛有心約束,卻也是束手無策。因為師瀟羽總能找到各種理由開溜出去,而且她每次都拉上杏娘,祁穆飛想教訓幾句都無法張口。

    不過,這樣的新鮮勁兒,沒過幾天就蔫了。

    如黃柏所言,師瀟羽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症狀,是而,這遊玩的興致也日漸大減,日常飲食也漸覺乏味了起來,連這窗外“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的異鄉景緻也漸漸生出了倦意。

    是日,剛入江州地界。

    她扒著車窗口,目光懨懨的沒精打采。她心不在焉地看著道路兩邊的樹木不住地向後移動而去,眼前卻不經意地閃現出了過往的種種畫面。

    那一幕幕就像這兩邊的高木一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沒有哪一幕停留下來,也沒有哪一幕多留一刻,所有的都很快就沒了蹤影,叫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