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289章 下眉頭上心頭

    “她最近身體可還吃得消?每天趕路,也夠辛苦的。”吳希夷明知故問。

    “她身體還好,前些日子水土不服,近些日子也已經好很多了。虧得黃柏出門時帶的這點土。”

    吳希夷不以為然地瞥了他一眼,“關鍵還是你的藥管用。”

    故土慰鄉思,這是羈旅之人慣用的**方式,但對師瀟羽卻未必如是。

    如果鄉思是一種暮雨瀟瀟、涼風嫋嫋的衰景,那在師瀟羽這裡就是一副陽光燦爛、風和日麗的盛景;如果鄉思是一行歸雁、一聲鵑啼,那在師瀟羽這裡就是一隻雲雀、一聲鶯囀。那種“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的喜悅與自適,從頭到腳都能流露出來。

    所以這點故鄉之土,除了提醒她是個異鄉客,實在沒有太大的用處,至於所謂的“心理安慰”也不過嘴上說說罷了,最多也是給祁穆飛的醫術做個陪襯。

    說話間,祁穆飛見到吳希夷手上的傷,問道:“九叔,你手上的傷沒事吧?”

    吳希夷張開手掌,瞅了一眼傷口上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布條,滿不在乎地回答道:“哦!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而他的眼神卻無法像他的語氣一樣淡然置之。

    這已不是杏娘第一次給吳希夷包紮傷口了。在從臨安前往姑蘇的路上,杏娘也曾為他處理過傷口,但和那次相比,杏娘這次的處理手法明顯老練了許多也冷靜了許多。

    想她第一次為小緗處理傷口時,她著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全然不知該怎麼辦,儘管當時的她努力剋制情緒,但手足間的慌亂,卻是無法掩飾得過去的。

    而如今,她已不再慌亂,也不再著急,其手足間的平靜也不再需要自我剋制來實現了。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樣的遊刃有餘、那樣的自然而然。

    吳希夷沒有將之歸結為熟能生巧,因為這樣的說法對師瀟羽似乎有些不公平;於是乎,他將之歸結為了杏娘對世事有著異乎尋常的適應能力——從她離開臨安,她的臉上就沒有出現過悲傷,也沒有出現過喜悅,更沒有出現過因為水土不服而引致的病容。

    她總是那樣頑強,那樣堅韌,以致他都找不到一點理由來去關懷她去照顧她。離開姑蘇這麼久,雖然他倆每天都朝夕相對,但吳希夷始終沒有找到一個獨處的機會與之一訴衷腸,哪怕是閒聊的片刻都沒有過。

    儘管他也清楚,杏娘待他並未比從前生疏多少,也沒有因為別人的眼光而與之刻意保持距離,但他還是想尋一個自然的時機,和杏娘好好的安靜的聊一聊。因為相比前者,他更為清楚的一個事實是,同行六人之中,他與她的距離是最遠的,連那位面冷如霜的祁穆飛都不如。

    然而,當這個機會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又不知該說什麼了。

    望著眼前那隻被布條層層纏繞著的右手,斑斑血漬隱隱可見,就如過去的點點滴滴帶著模糊的影子依稀殘留在吳希夷的眼底。點滴盈目,餘酲滿面。那是什麼味道?他說不出來,苦苦的、酸酸的、甜甜的……不一而足。

    吳希夷從不會刻意地去記住某種酒的味道,但他那根敏銳的舌頭總會恨恨地記住每一種在其舌尖“逞兇”過的酒的味道。這是它的職責,也是它的天賦,所以,每次遇到平原督郵之流時,它總是會相機地作出抗拒的反應,但怎奈它的主人並不理會它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