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293章 酒傾處七星斜

    “九叔老啦,陪你和羽兒走完這一趟,就去學你柳三叔,找個不知名的山溝溝,種瓜種瓜,捕魚捕魚,與林泉為鄰,與雲霞為友,作一個泛舟江河的釣魚翁,作一個寄跡山林的樵蘇客。逍遙又自在,快活賽神仙。這些個煩心的事,就留給你們啦。”

    “九叔要求仙問道,又何必要隱居山林湖海呢。要我說,閒坐高陽,對月傾罍,亦可得雲霄之致。不是說嘛,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再說了,您若要真的隱居避世了,瀟羽和我可怎麼找您?”

    吳希夷是認真的,然祁穆飛沒有當真。

    因為沒有理由啊!

    十三年前,梧桐半死,鴛鴦失伴,他沒有退隱;十年前,胡風逐雁,劫燼灰飛,他沒有退隱;如今,吳門初振,百端待舉,他有什麼理由退隱?

    雖然今天吳希夷說的話,很像是臨別遺言,但祁穆飛始終不信吳希夷會離開自己,縱然他捨得自己,也捨不得一直以來被他視作親女兒的師瀟羽。而且,在他看來,那種為了逃避、為了苟安而退隱的生活,根本就不是一種解脫,也不會真正的快活。

    既然要枕山棲谷,又何必東山南山?既然要做閒雲野鶴,又何必梅妻鶴子?心不安,身何以安?

    聽罷祁穆飛的話,吳希夷連忙皺起眉頭擺手道:“誒,千萬別來找我,我剛說了,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清。”

    話說回來,希夷希夷,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然,這種超乎希夷的境界,並非吳希夷所能達到。

    “九叔,原來你今天說這麼多,是想把這崑崙觴的事兒撂給我了啊?”

    “這是你爹和墨塵他爹留下的事情,當然是你們兩個當兒子的去處理啊。本來就不該找我嘛。”

    “嗯,您說的對,這是我爹留下的事情,理當由我來善後。那我明天就去找杏娘,把這崑崙觴的真相告訴她。”

    “你小子不是說真的吧?”吳希夷將信將疑道,“哼,你不會的。”

    “當然是真的,如今有那麼多人要我和羽兒的人頭。萬一哪一天我人頭不保……”

    “我看誰敢拿你的人頭!”吳希夷銳聲喊道,峻厲的神色堅決不許祁穆飛將那不吉利的話說出口。

    “不敢,不敢。您別動怒嘛。”祁穆飛按下酒壺,目光閃爍道,“我答應你,這事我一定爛在肚子裡,不和任何人說,除非得到您的許可。”

    “說話算話。”說話間,他掇起跟前的酒碗,將其中的餘酒一飲而盡,那似醉欲眠的目光在酒過舌尖之時煥發出了一絲敏銳的光彩。

    “當然。”祁穆飛身前的梅花胸針熠然一閃。

    “九叔,你的傷還沒好,少喝些酒吧。”祁穆飛以手緊捂著自己的碗口,恐吳希夷又奪了去。

    “去去去,酒是我的藥,怎麼能少?”吳希夷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著碗腹,將那半碗酒奪將過來,一把倒入了自己的喉嚨裡。

    面對這個倔強不遵醫囑的病人,祁穆飛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空落一聲嘆息。未免他一人將一壺酒喝個精光,祁穆飛只好陪著他將壺中酒分盞共酌。

    “這鐵鷂子也忒心狠手辣了,你救了他,他卻反過來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