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險些難產

碎玉:“別害怕,他死得不能再死了。我所說的食鹽一事,確實與他脫不了干係,你與他同住那段時間,可對他的行蹤產生過懷疑?”

祝思嘉細細回想了一下,晏行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整日都不見人影。

她不是沒套過晏行的話,結果盡不了了之。

碎玉又問:“他在河西砸了這麼多錢財在你身上,卻未取你從宮中帶出的一分一毫,你可曾對他那些錢的來路也生過懷疑?”

祝思嘉:“這個確實困惑我多時,莫非……莫非就是他偷盜朝廷的鹽,轉手售賣?”

碎玉:“你猜對了一半,我暗中跟蹤觀察他好些時日,發現他確實與此事密切相關。自從幾年前,朱大人把細鹽提煉的秘方教給陛下,陛下又四處下發至各地鹽場加以改進,朝廷每年光是憑靠細鹽,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大秦的細鹽,在北涼、西域諸國乃至更遠的地方都受到貴族追捧,這種一本萬利之物,所經路途,都有無數雙眼睛虎視眈眈。好在陛下極其重視細鹽貿易,西行商路便有官兵專門押運,且專走些人跡罕至的奇路,以保各國訂單能順利完成。”

“晏行就是與沿路沙匪相勾結,洩露押運兵行進路線,待沙匪劫走細鹽、轉手兜售後,將所得錢財與他平分。這群沙匪平生殺人無數,河西一過,就是千里無人之境的茫茫大漠,令人聞風喪膽的死亡之海,砂礫之下,冤魂殘骨無數,多幾個官兵又能如何?”

此事是去年晏修親征後開始發酵起來的,今年的狀況愈演愈烈,在此之前,何人膽敢對朝廷的鹽動一分歪念?

怪不得晏行這麼有錢,西京那邊他根本不敢出頭露面,自然更無財路可言,只能從這些噁心的勾當裡謀取錢財。

祝思嘉想到了更可怖的真相:“河西作為西行商路的必經之地,又遠離朝堂,必興盜匪猖獗、四處掠奪的風氣。可依你之言,既然朝廷的鹽要取秘徑西行,那為何晏行會知曉路徑?難道他在朝廷還有接應?”

押運兵的線路乃是朝廷機密,晏行總不能是靠猜測,去指點那些沙漠馬匪的。

一次兩次是偶然,三次以上,則朝中必有他的內應。

本以為他一死,劫鹽之事就能逐漸消停,但從河西到益州這兩個月,祝思嘉親眼目睹,朝廷對細鹽的把控,變得愈發嚴苛。

“又有可能。”祝思嘉神色嚴肅,“在所有人恨不得把大秦翻過來,尋找他的那段時間,他就躲在這個內應的家中,默默注視著西京發生的一切。”

碎玉讚許道:“朝廷自然是有內鬼的,陛下也知道出了內鬼,這才下令讓各地嚴加提防,逐一排查。晏行身死河西后,細鹽得以再度順利遠售諸國,可這回的鹽裡卻被人投了毒,吃死了不少的貴族。”

“現在這些蠻夷之國,對大秦的怨念只增不減,拒絕與大秦的一切通商往來,紛紛關閉商道,禁止秦人通行。只有小部分國家肯回購,只是商道情勢不容樂觀,只怕接下來,陛下要以強硬的手段打開商道了。”

祝思嘉心驚肉跳:“這個內鬼,是要逼朝廷斷掉這條財路,不對,是整條西行的貿易之路,他想看到血流成河!”

晏行和他背後的同夥這麼做,所謀為何?

難道冥冥之中,真的有無形的力量想方設法,要大秦耗盡國力才罷休?

碎玉看著她,不由雙眸放亮,半是試探她道:“目前,朝廷還不知晏行先前在河西所行之事。若你我放出些消息,牽扯到他身上,相信不久之後,朝廷自然能按跡循蹤抓出內鬼。”

“只是——若真要這麼做,我們二人的行蹤,假以時日也會暴露,我們費盡心思才得到的這一切,都會不見的。”

或許她會被晏修抓回牢籠之中,而他會以欺君之罪,被處以粉身碎骨的極刑。

一邊是家國大事,一邊又是自己嚮往多時的自由。

為了徹底斬斷前塵,祝思嘉甚至和朱雅約定,此生都不得再互相通信,以免被晏修的眼線察覺異常。

如碎玉所料,祝思嘉果然陷入糾結。

看來在她心中,始終都從未把她自己放在首選位。

她當真甘願回到晏修身邊嗎?就為了還未發生的戰事,就為了減少更多的犧牲?

碎玉能感覺到他的心在一點一點裂開。

祝思嘉喝了一杯又一杯水後,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但見碎玉愁眉不展的模樣,她無奈寬慰道:“阿兄,食君祿忠君事,你我二人只是平民罷了,這些問題都不是我們該去考慮的。我們只消考慮自己的前路,能獨善其身,也算不枉此生了。”

“大秦上有智明天子,下有能臣無數,朝中尸位素餐者更是寥寥無幾,倘若這點事都解決不好,這天下,合該易主的。”

若放在從前,她一定不敢放心,甚至真的跑回去自投羅網,只為讓朝廷儘快查出內鬼。

她離開的這麼決絕、絕情,可她卻給晏修留下了一個絕無僅有的天才,用以感激他這幾年的照顧、擁護和偏愛,那便是朱雅。

有朱雅在,大秦何愁戰事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