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什麼小餅乾 作品

第 25 章 醉酒

接下來的三天相安無事。




謝逾在幸福小區裡住了下來,沈辭和謝遠海似乎都將他遺忘了,沒人來打擾他,生活一片平靜,但謝逾知道,在這段劇情,兩個集團已經交鋒了好幾l回。




謝遠山暴斃,公司的股權歸屬存在問題,謝遠海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沈辭則藉著羅紹的東風旁敲側擊,拿下了不少謝氏的老客戶。




江城如今表面一潭死水,其實波譎雲詭駭浪驚濤,謝逾估摸著沈辭一直沒來找他麻煩,也是被謝遠海絆住了,騰不出手的緣故。




他樂得清閒,全當度假:每日清晨買菜,上午逛公園,看大爺大媽打牌釣魚,中午午睡,下午打打遊戲看看電視,三點一線,作息比老年人還要規律。




他全然沒有發現,隔壁空置許久的房屋住進了新客人。




幸福小區是上世紀的保障房,樓間距狹窄,隔音也一般,在隔壁的陽臺,很容易覺察到這邊的動靜。




三天裡,沈辭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謝逾。




他雖然和謝逾朝夕相處六個多月,可那時的謝逾是謝氏金尊玉貴的少爺,他住酒店、開豪車、帶名錶,他有專屬的司機、醫生,他眾星捧月,不需要苦惱任何事情。沈辭雖然能窺得一點他個性中溫柔的底色,卻如隔霧觀花,看得並不分明。




那時沈辭從來不知道,謝逾可以像現在這樣。




每日11點整,隔壁準時開火,謝逾繫著小熊圍裙,在灶臺前揮舞鍋鏟。




沈辭第一次看到時,非常擔心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謝少爺開不來火燒不起鍋,會燙到自己,然而謝逾的動作輕鬆寫意,起鍋燒油一氣呵成,連剁肉的姿態都輕鬆隨意,絕對是個中好手。




沈辭小時候也經常做飯,用鄉下的土灶,他那時還沒有灶高,惦著腳添柴燒火,也算是熟練工了。




但他默默對比片刻,覺著他沒有謝逾會燒。




謝逾似乎將做菜當成了藝術,他哼著歌,菜式三天沒有重過樣,頓頓都有諸如蒸魚燒鴨之類的大菜,絲毫不見敷衍。




每每到了飯點,飯菜的香氣順著窗戶飄過來,蔥薑蒜混著燒肉的甜香,整棟樓都是煙火氣。




有時候肉買多了,一個人吃不完,謝逾還去樓下喂貓,傍晚陽光不那麼刺眼的時候,他將紅白肉和內臟混合剁碎,裝在小盤子裡,放到樓下長椅旁,然後在長椅上小憩。




幸福小區是老舊的安置小區,裡頭十幾l一十隻流浪貓,每到這時,便會蹬蹬蹬地湊過來。它們最開始還對謝逾抱有警惕,餵了兩天後,它們吃飽喝足,就開始靠著謝逾的褲腿睡覺了。




小區的貓沒有名種貓,都是土貓,最多的是大橘,毛絨絨胖乎乎,他們饜足地爬在一旁,慢吞吞的舔毛,而謝逾也懶洋洋地攤在長椅上,沒骨頭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擼著貓,沈辭沒忍住,偷偷開窗拍了一張。




照片中,夕陽將入目所及的一切染成了暖色調,貓,長椅,甚至老小區破敗的牆,一切的一切都很溫柔,暖和地像




橘貓軟乎乎的肚子(),而長椅上的青年那樣的慵懶閒適7(),甚至讓人覺得抱著他吸一口,能吸到陽光的味道。




謝逾喂貓時沈辭剛好結束一天的工作,他在長椅上攤半個小時,沈辭就藏在窗戶裡看半個小時,他胸腔中滿溢著某種情緒,心態平和又安寧。




自從五年前那次分別,沈辭夜間輾轉反側時常有種錯覺,錯覺謝逾依舊會一伸胳膊,將他攬進懷裡,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滾燙灼人。




沈辭一直一個人睡,但六個月時間,謝逾強迫他習慣同眠,以至於分開過後,他的精神盡力剋制,可身體還記得,每每午夜夢迴,身體都還懷念著那個擁抱,後來隨著時間推移,這感受也淡了。




而現在,這種感覺捲土重來,他的指腹不自覺地互相摩梭,想要整個人抱上去,吸一口陽光的味道。




可同時,他又有點迷惑。




謝逾,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嗎?




關於謝家大少爺,江城有那麼多傳聞,說他手段粗野、暴力,脾氣一點就著又不知收斂,可從來沒有傳聞提到過,謝逾燒得一手好菜,還喜歡下樓喂貓。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每更親近一點,便更喜歡十分。




外人的評價可以編造,可獨處時的模樣做不了假,所謂謝少爺暴躁陰鬱瘋批變態是假,溫柔愛笑脾氣好是真,而假如謝逾真的表現出了暴力行為,那隻可能是因為……




他生病了,他有躁鬱症。




沈辭回憶起那篇冗長的論文,掌心不自覺地攥緊用力:




“躁鬱症成因複雜,表現形式多樣,發病時患者與平日判若兩人,治療手段較少,且難以根治,僅能緩解。”




*




謝逾對隔壁鄰居心裡的彎彎繞繞毫不知情,更不知道他已經被判定為精神病晚期,他健康且快樂過了三天,到了日曆上圈定的時間。




這天他起了個大早,換了身純黑西裝。




原主穿衣風格浮誇,喜歡花紋繁雜、顏色豔麗的高定;而謝逾習慣穿休閒裝,喜歡外套運動褲,這件西裝還是他翻箱倒櫃找出來的壓箱底玩意。




系統抓心撓肝,不知道宿主在搞什麼么蛾子,他見謝逾打開揹包,往裡面放了三瓶酒,滿腦子都是問號:“你到底想幹嘛?你要自制□□嗎?”




謝逾言簡意賅:“拿著喝。”




這三瓶酒是謝逾前兩天買的,他挑了超市貨架上最貴的幾l瓶,沒看價格也沒看度數,直接付款走人。




系統:“……謝逾我警告你,你帶著這些上不了地鐵的。”




謝逾:“我們打車去。”




說罷,他真的翻出手機,一通操作,系統飛到邊上一看,愣住了:“穹……穹山公墓?”




——別家的男配出入高檔茶室奢派酒店和頂級會所,他家的男配出入精神病院安置房和遠郊公墓。




系統:“……?”




謝逾拎包出門,隨口道:“你記得之前有一場劇情,原主一個人喝醉了,臨時將沈辭喚到醫院




(),好一頓折磨嗎?”




“好像有這回事?”




“我當時還奇怪,原主喜愛熱鬧,每次聚會都呼朋引伴,從不獨自行動,再加上以他的身份,從不缺人陪,為什麼會獨自飲酒。”謝逾微微嘆氣,“想來,這是他媽媽的忌日。”




系統是電子生命,謝逾是他第一個宿主,他無法領會人類複雜的感情,微微停頓後迷茫道:“你要去掃墓嗎?”




謝逾道:“我領了她的恩惠,住著她的房子,而且她與我母親十分相像,於情於理,我該去一趟。”




穹山公墓在江城遠郊,離這裡約40分鐘車程,和許青山的精神病院離得不遠,是山前山後的關係。




雖然精神病院一般都建在遠郊,但當初許青山選址這裡,也有看顧姐姐的意思。




當天下了場小雨,空氣泛著涼意,謝逾一件西裝,倒也不覺得冷。




今日不是約定俗成的祭祖節日,墓前來者寥寥,謝逾在公墓門口買了束純白的雛菊,在後山松樹下找到了原主母親的墓地。




墓前已經放了束雛菊,還有紙灰的痕跡,想來許青山已經祭拜過了。




謝逾掃了掃墓前落灰,這是一座規模不大的單人墓地,謝遠山身前和妻子感情平平,甚至多有齟齬,兩人並不葬在一起。




墓碑上有主人的照片和名姓,原主母親名叫許清平,黑白照片上的她面容溫婉,正靜謐地微笑著,謝逾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氣。




他伸出手指懸停在那照片上,露出略帶澀然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