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景 作品

第 156 章 宮廷歲月156

在皇宮外頭的人看來,宮廷是個極神秘的地方(),對宮廷有著種種想象——基本上,對天宮如何想的?()?[(),對皇宮就如何想。這本來也不錯,皇宮是‘天子’居所,作為天之子,住在‘天宮’也正常。




當然,現實的邏輯其實是相反的,沒有人知道天宮是什麼樣,所以實際是天宮按著皇宮來塑造。




只不過皇宮的真實情況知道的人很少,而少數知道的人也不會隨意說。所以無論是前朝遺蹟,還是本朝漏出去的風聲,最終也只能拼湊出一個半真半假的‘宮廷’。譬如說,外面的人會覺得宮裡肯定無處不精美寬闊,但實際卻不是這樣的。




哪怕是宮裡的主子,那些級別不夠的,也多的是住得逼仄的,居所更談不到華麗精美。至於主子以外的奴婢就更不必說了,哪怕是奴婢中有權有勢的,有官職在身,又是貴人跟前的紅人,依舊要住到條件很艱苦的‘下所’!




像王志通,他可以說是宮女和宦官中做到頂尖了,論職位,他如今是入內內侍省副都知(‘都知’是個掛名的)。論榮寵,他乃是皇帝心腹,如此無論是外頭的相公,還是後宮的寵妃,誰在他跟前不是客客氣氣的?




但即使是王志通,在難得的休息時間裡,落腳的地方也很普通,甚至‘艱苦’——他倒是不住福寧宮的下所,因為官家實在是太離不開他這樣一個忠僕了,所以他歇腳的地方其實離皇帝的寢殿不遠。




但福寧殿的正殿好房子哪裡能給他用?就是下面的人奉承他,他也不能真住正經房子啊!真住了,那就叫做‘僭越’!怎麼著,還想和官家做鄰居嗎?




所以他住的地方其實是在福寧殿正殿一側一間偏房後頭,給隔出來的一個小空間。這間偏房本來就不是用來住人的,原來是專用來熬藥的。在這裡熬藥離得近,送來的藥湯不會涼。同時又不像茶房之類,離得太近了,熬藥期間叫官家聞著藥味兒。




然而即使是這樣一個小空間,也是這兩年有官家特別恩典才能有的!至少在這裡安置,王志通就不用回下所了,這給他省了不少時間。這就像後世的上班族,就住在公司附近,可以步行幾分鐘上下班,省了不少通勤時間。




現代打工人通勤時間長一些還沒什麼,至少不到不能接受的地步,畢竟普通打工人的時間大多不怎麼‘值錢’。而王志通不是這樣的,他要在皇帝需要他的時候立刻跟上——如果當時他恰好不在皇帝身邊,就得離得近才能反應過來了。




這跟得上與跟不上,或許就是得寵與失寵的差距!




另外還不只是省時間,關鍵是省下的時間可以拿來休息。對於王志通這樣一個全天伺候官家的大宦官來說,那可太重要了!




他日常是郭敞在哪裡,他就要跟到哪裡,郭敞休息了他不能立刻休息,郭敞沒起床他要先起床。皇帝的作息本來就很緊湊了,而他作為皇帝的跟前紅人,作息只有更緊湊的。




這一日午後,郭敞在福寧殿歇下午休了,王志通也回了住處,得閒休息一會兒...他晚上睡的時




()間不夠,白日裡比一般人還需要午休。而郭敞人不在福寧殿時他還難得休息,畢竟在別處他不見得有合適的地方休息,所以今天算是好運的了!




然而一回住處,還沒來得及坐下,就有人來求見了。伺候的小宦官覷著王志通的臉色,連忙道:“大人,小的瞧著似乎是於大人!莫不是有事來說...都知道您晌後要歇息,哪能這時候勞動您?”




這其實是撇清關係的意思,表明自己沒有收來人的好處。若真是收好處了,這時候該幫著說話,熄滅王志通的怒火才是,畢竟這個時候來拜訪真的很不討人喜歡。




“於德忠?”王志通的臉色很快就變了,轉為了辦理正事的那種平靜。他點了點頭道:“既然是他,那也罷了。你去叫他進來......”




很快一個嚴嚴整整的大宦官樣子的人就走了進來,他穿著青蓮色的外袍,行動與一般內宦不大一樣,身材魁梧、脊背挺直、行動脆快——宦官要伺候主子,早習慣了低著身子,行事上也最講究一個不緊不慢,但又分毫不差。




這人就是宮廷裡頗為有名的‘於德忠’,只不過他的名氣和一般的宦官不一樣。一般的宦官出名,大都是伺候主子好,得了權勢。再不然就是行事最厚道,又或者行事最奸詐這些,是品性上的事兒。




當然了,後者也可以歸類為前者,畢竟若無權勢,誰管你是厚道是奸詐?那最多就是幾個認識的人知道了。




‘於德忠’的名聲,屬於是‘惡名’,能止小兒夜啼的那種,雖然後宮裡也沒有小兒夜啼需要用他的名去止(後宮裡小兒只有皇子皇女,這些人自然用不到一個太監的名去恐嚇,這又不是太監專權,可以左右皇帝的時候)。




這於德忠年少時據說是個遊俠兒,‘遊俠兒’聽起來是挺高大上的,但哪怕是遊俠興盛的春秋戰國,以及沾上興盛尾巴的秦漢時期,其中‘大俠’也很少。多數還是地方上的黑惡勢力,潑皮混混、亡命之徒才佔遊俠人數的多數。




到此時,遊俠早就衰落的不成樣子了,此時說起遊俠就是街溜子、潑皮無賴等的同義詞。不見得他們都是壞人,但確實是社會的不安定份子。




於德忠就是一個典型,他年少時家貧,飯都吃不起。但大約是天賦異稟,即使是這樣,也自小生的高大敦實。又因為他有一個做低級軍官退下來的舅舅,時不時去舅舅家混飯的同時,還學了幾手軍中武藝——這些成了他十多歲時在街面上混飯吃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