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千燈 作品
第 39 章 039
這是這一行中吃飯喝水一樣的常態。
平日裡,就連剛切出了一塊好毛料的解石機,都會被眾人追捧,跟風預訂。
哪怕排著隊等好久,也有人堅持拿自己的毛料來這臺機器上解,說是要“蹭蹭好時運”。
而碧玉園能接連開出兩塊大漏,自然成了許多人眼中的好運之地。不少人被吸引著前去挑選購買,也讓碧玉園的毛料銷售額一度大漲。
事實上,就連當初顧一峰,也是被第一塊大漏的噱頭給吸引過去的。
不過時間漸長,風頭過去,近來,碧玉園的毛料區熱度也降了下來。
而這次,碧玉園看到小傻子賭石的消息,便想要以此來再炒熱一波,大賣自家的毛料。
就在那個賭石傳聞的帖子發出的當晚,由於舒白秋過敏的現場照片被曝光,消息傳開的同時,碧玉園毛料區的線上諮詢就迅速爆滿。
碧玉園原本的入場價格也水漲船高,各區的毛料
()價格都一路飆升。
就連表現最差的那些“廢料”(),都被訂出了高於別家三五倍的價格。
這其中的利潤也極為可觀(),難怪碧玉園會答應合作,還親自下場推動。
碧玉園已經吃過一次炒高價的甜頭,眼下又想復刻一回,還能裝作不經意間得了好處,賺個盆滿缽滿。
除了真正利用小傻子賭石之外,碧玉園這個高價賣石料的B計劃也花了不少心思。
倘若真被旁人知曉,或許還會嘆一句城府高深。
然而,碧玉園這渾水摸魚、全身而退的盤算,到底落了空。
他們完全沒想到。
自己這回是踢到了鐵板。
蘇越收到那份抄送郵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而傅斯岸的助理組在查明隱情、整理好證據鏈的當晚,就已經將所有證據呈交給了警方。
他們直接報了警。
案件調查需要時間,但警方回執是立刻能出的,在報警之後,碧玉園被告的消息也迅速地傳開了。
就像蘇越這次來向傅斯岸彙報的這樣。
僅僅一天時間,業內已經大面積地得知了這件事。
大家都知道了——舒家人能賭石的事是假的,只是碧玉園為了炒高價賣石料,才一手編造出來的謊言。
碧玉園的體量擺在這裡,他們造謠的消息吸引了極大的關注。
尤其是之前彩石軒製假販假的事被曝光之後,頹勢盡顯,其生意大都被翠南記和碧玉園瓜分。
近來,碧玉園和翠南記已經隱隱有了兩分天下之勢。
還有不少聲音說碧玉園是後起之秀,用十年時間就走完了別家幾十上百年的路。
就在這飽受關注的時期,碧玉園突然被爆出這麼大的事故,自然無法遮掩。
就算他們想要處理輿情,也根本沒有機會了。
而碧玉園被曝光的目的,也讓賭石傳言的闢謠變得更有說服力。
這下,就連那些在婚禮之後,依然唸叨著“沒有什麼是空穴來風的消息”、“舒家人肯定真有什麼事,才會被這樣傳”的人。
也徹底地歇了心思,閉上了嘴。
在舒家人能肉身賭石的消息被徹底澄清的同時,碧玉園的名聲也因此事,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不僅正在進行的生意受損,碧玉園還必須要接受調查,承擔法律責任。
此外,碧玉園用各種手段炒作毛料的事,也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因為之前彩石軒鬧出的造假販假新聞,省內本就對明城的翡石行業有著額外的關注。
現下碧玉園的事,同樣被官方劃入了自查重點,被當成了典型。
“碧玉園肯定會被徹底地清查一輪。”
蘇越說著剛剛得來的內部消息,他看了看書桌後的傅少,又道。
“而且,私下還有傳聞,說碧玉園之所以能維持那麼大量的翡石毛料供應,還和他們偷運玉石,逃避關稅的
()手段有關。”()
蘇越說完,就見傅斯岸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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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無波瀾,開口道。
“碧玉園報關時偽報品名,把翡石偽裝成價格低廉的月光石,以此逃避關稅,已經被舉報了。”
蘇越聽到這兒,心中居然已經沒有了多少驚訝。
他甚至覺得,傅少會這麼說,八成海關那邊現在就通過線報,扣押了貨品。
已經找到了足夠定罪的鐵證。
“留意其他有關私運的傳聞。”傅斯岸又道,“他們應該不止這一種方式。”
蘇越立時正色:“是。”
他應下了傅少的指令,對碧玉園日後的下場,已經大致能窺見一分結局。
雖然也只有一分。
因為最終的結局,大可能會比蘇越能預想到的極限更慘。
傅少的手段,即使蘇越見過幾次,自覺日漸習慣。
也依然會一次次地生出驚詫,隱隱脊背生寒。
蘇越不由又想到,目前他整理的,都是碧玉園這邊的進展。
而對那兩個最初提議的賭徒,還未知曉情況如何。
不過就只是想想,這兩人的下場也必然相當慘烈。
蘇越迅速回神,又提到了另一件事。
“對了傅少,關於碧玉園這次出事,已經有人把這和之前彩石軒的事聯繫在一起了。”
這次告碧玉園,傅斯岸並沒有隱藏身份。
他是以舒白秋伴侶的身份,直接出面的。
消息傳開之後,眾人紛紛議論的,除了傅大少對小傻子的維護。
還有這次碧玉園受挫的過程,居然和之前彩石軒的事故頗有相似之處。
不是說流程的照搬復刻。
而是這種縝密周全、步步迫近的攻勢,這種逼得人難以呼吸、更無還手之力的手段。
都像極了同一個人的手筆。
因此,那些原本之前對於傅斯岸處理了彩石軒的隱隱傳言,也重新被翻出來,擺在了檯面之上。
雖然還有人將信將疑,但更有人對傅大少頗為欣賞,或是對他大加忌憚。
如此能力和野心,著實讓人難以小覷。
“現在圈內又開始有些言論,在討論您。”
“具體什麼內容?”傅斯岸道。
他問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被評頭論足的不滿,也沒有一探究竟的好奇。
反而只像是對再平常不過的工作過問一句。
蘇越也習慣了對傅少的如實彙報,並無矯飾。
“有人覺得您是要通過這些行動,打掉競爭對手,以此來繼承傅記,進入翡石行業,瓜分市場。”
“還有人認為,如果真是您做的,一個後生以一己之力搞掉兩個大品牌,這行事有些太囂張了,一定會有業內大佬出手處理……給個教訓之類的。”
事實上,除了這些,蘇越還聽到了許多對傅斯岸本人的形容或描述。
()只是那些用詞的感情色彩太重,也沒什麼信息量,蘇越就沒有講。
看見傅少直到聽完,都全然面色未改。
蘇越就清楚,這些輿論,大概早在傅少手下的輿情分析中被彙報過了。
對這方面的事,蘇越曾窺見過一點。
只那冰山一角的片面一眼,就足以令他驚歎。
蘇越甚至覺得,以傅少的能力,就算他想要全盤扭轉那些外界對他的描述風評,也是完全可以做到。
而且還能做到絲毫不被人察覺,
但傅斯岸並沒有這麼做。
對外界如何評論自己。
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
蘇越講完彙報,得了新的指令,準備離開。
離開前,他聽到傅少接起書房的內線電話,在和那個高大的斷眉保鏢,問舒白秋吃早飯的事。
就好像傅少對外界的那些風評。
還遠不如他對小舒先生有沒有按時用餐來得關心。
***
傅斯岸接了羅絨的電話,聽人彙報了舒白秋的早餐。
少年早上吃的還是半流食,一些很好消化的餐點,還有一小碗線面。
舒白秋的食量在恢復期內尚屬正常,他吃完也沒有再反胃噁心,算是一個逐漸好轉的預兆。
但傅斯岸卻留意了另一件事。
羅絨說,吃早餐的時候,小舒先生又戴上了手套。
早上額頭吻時,傅斯岸就確認過。舒白秋的手上並沒有什麼腫印紅痕。
怎麼又戴起了手套?
傅斯岸尚未開口,他這邊又有電話打了進來,是律師的來電。
為了處理事務,羅絨那邊的電話就先被掛掉了,傅斯岸只讓他繼續將少年看護好。
整個上午,傅斯岸都很忙碌,幾乎一刻未停。
但他依然分心,去仔細考慮了一下舒白秋的狀況。
昨晚睡前,傅斯岸就隱約意識到,清醒後的少年似乎只是表面如常。
無論是父母,還是婚禮當晚的事。
舒白秋都隻字未提。
但這終究只是表象。
他不可能沒受到影響。
舒白秋只是習慣了不暴露自己的傷。
為了自保,少年不能暴露傷口給惡意者看到。
而對那些不會傷害他的人。
舒白秋同樣也不想讓別人為自己擔心。
然而在婚禮當天,還能接受不戴手套、完成整套流程的少年。
今天清早,卻又戴回了自己的防護。
他對摸碰的陰影,大概率並沒有消除。
或許還可能會變得更為嚴重。
從一個醫生的專業角度,傅斯岸觀察過許久舒白秋的日常舉止。
他也聽少年自己講過,“我的手,只要能確認不受傷,就沒什麼關係”。
基於此,傅斯岸原本以為,舒白秋不願用手碰東
西的原因,除了他的手的確敏感,還有少年之前總被強迫摸原石的陰影。
但現在看來,或許不只有這兩方面的原因。
在視頻會議的短暫間隙,傅斯岸還翻閱了一遍治療團隊給出的紙面總結。
事實上,在昨天晚上舒白秋睡著之後,傅斯岸就和治療團隊聯繫過,聽他們講了一些新的進展。
經過專業的精神科和心理醫生們的集體討論,他們提出了一個猜想。
或許,因為父母意外離世的衝擊,再加上那些惡意的強勢洗腦,小舒先生被灌輸了錯誤的觀念。
他慢慢形成了一個固有的邏輯。
潛意識中,少年很有可能把手掌的摸碰動作,等同於了自己該有的贖罪行為。
沒有人告訴他這是錯的。
小舒先生自己默認了這件事。
但他依然會因此難過,他的身體便會本能地形成自我防護,避免誘發這種不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