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春 作品

第 34 章 那我不配做你男人

家裡被砸得一團亂,院中好好的樹被砍了,牆壁上都有刀口削過的痕跡。




往裡走,樹下泥土都挖了,廊下掛著的燈籠都被打掉、踩扁。




家僕零落四散,膽小的還蹲在原地抱著頭,不敢動。




膽大的躲了起來,不知在哪個院裡藏著。




王管家衣飾有別於普通家僕,是個“領路人”,早有囑託,他並未反抗,讓去哪裡就去哪裡,讓拿鑰匙就拿鑰匙,就這樣,還捱了打。




他剛滿四十,常年勞心,面相顯老,這一頓揍讓他憔悴了不止十歲。來巧扶著他坐檯階上,眼睛都哭腫了。




江知與看了心裡很是憤怒,他往前走,被謝星珩握著手腕。




謝星珩眼底同樣佈滿陰雲,他說:“你先帶爹爹回房休息,我把府上安置好,就去找你。”




江知與的手、宋明暉的脖子,都有刀傷,兩人只用手帕簡單包紮,需要上藥處理。




那刀也不知道乾淨不乾淨,謝星珩怕感染。




江知與面對他,心虛又安全感滿滿,與他一起過去,安撫了王管家父子,才扶爹爹回房。




房間也被砸得不成樣,被褥都給砍破了,各處都是撕扯痕跡,上面腳印斑斑。




膏樣的藥找著一些,挖去表層的,能繼續用。粉末的、丸粒的,都不行了。




宋明暉傷口淺,先給江知與處理手心的傷。




他徒手去擋,那個兵卒起了殺心,刀下力猛,他擋得又急又用力,傷口皮肉翻起,清理過後,擦去血汙,有的地方隱約可見掌骨。




江知與說有些麻,不疼了。




“過些日子就好了。”




宋明暉心疼得很,也恨得緊。




他在京都待了一個多月,江老三瞞得緊,為了個官員面子,見了他就擺譜,喊難叫苦,這麼大的事,半點風聲沒透。




讓這麼多年,忍這麼多年,當他是泥人啊。




他仔細給江知與上完藥,給他在五指上都綁了根筷子,讓他手掌不能握,好養傷。




他自己的傷口,就對著鏡子處理。咳疾嚴重了些,咳起來傷口就滲血。




宋明暉氣順後說:“你這夫婿重情義,你待會兒見了他,別責怪他為什麼回來。”




回都回了,無須多言。




江知與乖順點頭,應聲說好。




他慣來會藏心事,一有委屈就話少,愛垂眸低頭,當別人不知道。




性子壓狠了,柔順裡帶著倔強。




宋明暉不問他倆發生了什麼,年輕人,剛成親,有矛盾是正常的,大事拎的清,就沒問題。




他跟江知與說:“夫夫倆過日子,要的是坦誠,也不能太過坦誠。該說說,該瞞瞞。你心意是不能藏著的,餘下雜事,斟酌著辦。”




他也不會事事都告訴江承海。




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實際行事,又處處是難關。




江知與應下,有些犯愁。




“不知會禁足幾天。”




宋明暉同樣不知道。




後邊來的官爺,是變數。




可能是給主事官員臺階下,全了朝廷顏面,也把民怒緩緩。




過了最群情激奮的時候,再趁查證的幾天時間,把百姓打散。




不論是遣返回鄉,還是就地安置,不能讓他們扎堆。




這頭散了,江家罪名就好說了。




“至少不會是死罪。”




那天來的書生多。




江知與心裡稍安,父子倆處理完傷口,回屋收拾東西,看能不能將就著鋪好床。




日子要過,總得要棲身之處。




前院裡,謝星珩找到人,就使喚出去,滿府遊走,把家僕們都聚到了一塊兒。




不算留在府城的來喜、芒種、夏至,加上王管家父子,家僕統共還有一十一個。




車伕兩個,漿洗的四個,廚房的四個,另外各院小廝丫鬟各四個,還剩一個年紀較大的夫郎,是宋明暉的陪嫁。




傷員少,王管家傷勢最重,另有兩個丫鬟被踢了肚子,疼得站不直。




女性腹部遭重擊,病痛可大可小。謝星珩叫她倆先歇著。




他高聲道:“家裡禁足,朝廷要再查辦,水落石出後,再看是賞是罰。家逢變故,連累大家遭罪,我心裡也不好受。也不說要你們繼續伺候人,大家安安靜靜,先把當下的日子過好。還願意到主院幫忙的,站到我身後,不願意的,就留下來照顧傷員,聽來巧指派。此次難關若順利渡過,我做主,還你們賣身契。只求你們暫時別鬧別吵。有事可以來找我。”




江家沒打罵下人的習慣,整個府邸人多,主子少,各院裡分一分,人數沒幾個,大家都相處不錯。




這樣一說,有兩個小廝兩個丫鬟留下照顧傷員。




漿洗的是三夫郎一婆子,他們說趁日頭高,收拾些東西出來洗洗曬曬,入夜還能有鋪蓋睡。




廚房被砸得一團亂,米缸都被砸了,能捧起些米麵,菜是沒有。他們弄完,煮個粥湊合,也去幫忙漿洗。




剩下的人就先跟謝星珩到主院幫忙。




主院被砸的厲害,牌匾都摘下來,成了一堆木柴。




謝星珩站院門口,仰頭看那處空出來的房梁。記憶裡,他第一次來這裡敬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那一天,小魚含羞帶怯,頂著濃濃羞意,陪他走完了全場,父兄的打趣都接下來。




那天,他收到了一封文宣書院的介紹信。不以為然。




也是那天,他在家狂墨數日的建議書被採納,江家決意接收難民。




今時今日,朝廷的人來了,以此問罪。




謝星珩雙目發紅。




古代的第一課,他記住了。




他深呼吸數次,揮手叫人進來:“把廂房裡被砸壞的物件都搬出來,撿著布料就纏手上,小心被瓷器劃傷。”




主臥裡,就由他帶著宋明暉的陪嫁夫郎阿華叔去幫忙。




宋明暉手是好的(),也有行動力?()_[((),主臥裡先收拾好了窗邊臥榻,叫小魚坐那兒待著。




傷了手,就別亂動。




江知與看著爹爹忙活,已是坐立不安。




聽著外頭有小謝的聲音,更是側身,透過破漏窗紙往外看。




謝星珩穿著秀才襴衫,本人卻半分文氣沒有,站院中,像一柄開鋒的利劍,挺拔而鋒銳。




處事細緻周到,話也說得漂亮熨貼,聲音略緊,聽得出來在壓抑情緒。




他似有所感,偏過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江知與心頭一跳,然後他看見謝星珩對他笑了笑。




他從未這樣害怕謝星珩生氣過,從前的一些細微觀察、短暫的提起心神,都是那一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