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生長》（62）羊群

               　　車子路過橫濱街區，有些顛簸，</br>路面坑坑窪窪，拾荒者翻找著垃圾桶，塑料袋被風吹得滿街亂竄，</br>沿街店鋪緊閉著生鏽的捲簾門，有幾家開門營業的，也顯得半死不活，好像明天就要關門大吉了。</br>即便是在經濟蕭條的下城區，這個橫濱街也顯得過於破敗了。</br>·</br>“那就是市長不想讓我看到的，新札幌的另一面。“參議員望著窗外說道。</br>“開戰那年，橫濱街區是重點徵召區域，每一個徵兵點外都排起了長龍。”</br>“待遇一定很好吧，”</br>“軍餉什麼的無所謂，溫飽就足夠吸引人了，</br>窮人家的孩子，會為了海運陸戰隊食堂熱騰騰的飯菜，拿起武器，去跟外星人拼命。”</br>參議員追尋著30年前的記憶，忽然“啪”地一聲鞭響，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br>“靠邊，停車。”</br>“您是要？”</br>“聲音是小巷那邊傳來的，下去看看。”</br>徹也護送著參議員，前往甩鞭聲傳來的方向，回頭一看，專業的保鏢團隊就跟在30碼外。</br>·</br>街區小巷深處，戴著墨鏡的強壯男子揮舞著鞭子大喊：</br>“快點走！你們這群懶鬼！”</br>鞭子雖未落到人身上，發出的聲音已經足夠恐怖了，</br>像是牧人驅趕牲畜那樣，執鞭者驅趕著一群衣衫襤褸的人，</br>人群裡男女老少都有，邁著喪屍般的步伐，疲憊不堪，眼神麻木。</br>“這裡是山王會的地盤？”參議員問道。</br>徹也點點頭：“這個街區由我父親的老部下，‘長毛’勞倫斯”控制。</br>“本地的條子呢？”</br>“收了好處，睜一眼閉一眼。”</br>“難怪條子署長只建議我待在上城區。”參議員點點頭：“小夥子，你是否瞭解這樁生意呢？”</br>“額，不太……”徹也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太清楚……”</br>“別緊張，小夥子，咱們一條船的，走，跟著隊伍，去那邊看看~”</br>·</br>徹也有些緊張，因為剛剛撒謊了，</br>對於橫濱街區的‘生意’，他是有些瞭解的；</br>揮舞鞭子的壯漢是山王會成員馳田一郎，馳田是這個街區的話事人，‘長毛’勞倫斯的小弟，</br>勞倫斯早年間在燈叔手下打雜，燈叔是老爹的頭馬，保鏢兼司機，</br>而老爹，山上英雄，是山王會的大頭目之一，</br>再往上走，就是山王會總會長，高柳俊輔老爺子，</br>走在自己身邊的失野常咲參議員，就是山王會背後的保護傘。</br>從聯邦議員，到街區馬仔，從天上到地下，相隔層級甚多，</br>要養活這個龐大的犯罪帝國，每個人都有油水可撈，做正常生意顯然是利潤不足的。</br>·</br>那些被鞭子驅趕的人，他們是偷渡者，</br>出身於條件艱苦的偏遠殖民地，</br>辛辛苦苦攢點兒錢，從山王會的蛇頭那換取一張所謂的‘駛向幸福的船票’</br>他們的座位不在頭等艙，不在商務艙，不在經濟艙，不在託運艙、甚至都不在航班裡。</br>上百人擁擠在星際貨船的集裝箱裡，路途遙遠，空氣汙濁，有時候甚至還要和屍體作伴。</br>可一想起蛇頭畫的大餅，富庶的伊甸園就在前方，吃點苦頭似乎也沒什麼。</br>然而事與願違，苦難永遠流向能吃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