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江家別墅。

 江酌洲走後,何虞三人便跟著到了客廳。怕這場風波殃及到不知內情的普通人,江酌洲已經給他們放了假,此時這裡已經沒有別人。

 吳昭昭手上是一本紙張泛黃,缺頁少角的古籍,此時正在小心翼翼翻看。

 他就兩個任務,一是在何虞和鍾創被影響神志時,找出解決控制的方法,二是在必要的時候,從外面破解周培柯那個鎖魂陣。

 至於什麼時候才是必要的時候,誰知道,反正要先搞清楚怎麼破。

 鍾創對自己要求不多,他一不懂鬼怪,二不會玄術,只要能一直保持清醒和冷靜就算勝利。

 他半躺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卻根本沒心思看,他眼神劃過何虞的臉,又想了想江酌洲和那隻素未謀面的老水鬼……周培柯就是要用他們煉鬼,四個煉成一個,和養蠱一樣。想到他們幾個要臉色青白扭曲互相吞噬,鍾創連連搖頭。

 何虞沉默坐在一旁,垂著眼,看不出在想什麼。

 除了不時響起的翻頁聲和吳昭昭偶爾的自言自語,客廳裡很安靜,三人各自佔據一個角落,互不打擾。

 忽然,鍾創兩手“啪”地一下拍在沙發上站了起來,一臉煩躁地往外走。

 吳昭昭被驚了下,疑惑地看過去。何虞鋒利冷峻的面容似乎顯得更加沉鬱了些,他抬眼沉聲問道:“你去哪?”

 鍾創想也不想,暴躁答道:“金雙湖!”

 話說完,他猛地一頓。

 吳昭昭:“臥槽!”

 吳昭昭連忙放下手中的書跑了過來,“不是吧不是吧,這就開始了,這麼悄無聲息的嗎?”

 他繞著鍾創看了兩圈,半眯著眼試圖用那雙能夠堪破陰陽的雙眼看出點什麼,眼見鍾創表情越來越煩躁,他一面拉著人往裡走,一面說道:“冷靜啊冷靜,現在什麼想法,需不需要我把你拷起來?”

 鍾創左看右看,又伸手抓了把頭髮,明顯有缺來越焦躁的趨勢,他內心裡好像藏了一把火,胸腔彷彿要爆炸一般,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到金雙湖裡泡一泡,泡完什麼事都沒了。

 鍾創覺得這想法很傻逼,他理智還在,但就是抵不住這越來越強的傻逼想法。

 他摸了摸兜裡的清心符,煩躁的情緒壓下不少,但還是說道:“你拷吧。”

 但……怎麼拷,拿什麼拷?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解答,吳昭昭消失片刻再出現時,手裡便多了兩副手拷。

 鍾創怔怔看著,還沒等說話,“啪嗒”一聲,他被拷在旁邊的欄杆上。

 鍾創:“……”這就是吳昭昭把他拉到一樓外面這個帶圍欄的涼臺的原因嗎?

 “放心,很結實的,我特意為你們準備的,”吳昭昭拷好後把一張椅子拉到了鍾創屁股底下,然後又拿起了放在圓桌的另一副,看向默默站在旁邊的何虞,“你呢,要不要一起?”

 鍾創也望向何虞。

 男人身形高瘦,燈光從側面

 打在他身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整個人的氣質顯得越發沉默。

 不管從前還是現在,何虞一直是沉默的,以前陰鬱沉默得令人生厭,現在他沉默不說話,氣勢卻凌厲逼人,無法忽視,也壓得人不敢隨意放肆。

 但此時此刻,鍾創覺得他逐漸有了從前的影子,不斷低落的情緒讓他整個人充滿負面氣息。

 何虞身上也有江酌洲給的各種符,類似靜心類的符咒只要帶在身上就能生效,雖然還是有被影響,但他不覺得自己已經到了鍾創那種程度。

 正要搖頭拒絕,鍾創卻一把將他扯了過來,拿過吳昭昭手中的手銬,“咔嗒”一聲,單手就給人拷上了。

 何虞皺眉。

 鍾創抬高了聲音解釋:“我這是以防萬一!”

 實際不想只有自己被拷在欄杆上,看著太蠢了!他不想一個人犯蠢!

 吳昭昭:“對對對,你們自己轉移下注意力,我仔細看看。”

 何虞是個很能忍的人,他的經歷註定他承受痛苦的能力比一般人強,要不然不用周培柯給他嚇暗示影響,自己就已經尋死過很多回了。

 他什麼也沒說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壓下內心那些不該升起的情緒。

 他早已擺脫了以前的處境,有了向他主動伸出手,當他是朋友的宴聆青,也有現在這幾個共同面對危險的同伴。

 所以,沒什麼可灰暗的。

 有了這一出,何虞和鍾創似乎都平靜了不少。

 吳昭昭見此沒再跟他們多說,看了半晌之後他得出結論,“是留下了印記,不催動看不出來,厲鬼盯上人的時候也會留下印記,姓周的就是用了這種方法。”

 鍾創:“行,既然知道了,那趕緊的,破了吧。”

 吳昭昭卻嘆息搖頭,“如果是厲鬼留下的印記,一般做法是要麼除掉厲鬼,要麼以更強的法力抹掉印記。”

 話說完三人都沉默了。

 如果吳昭昭法力能高過周培柯,現在就已經幹上了。

 即便這樣,吳昭昭還是試了好幾次,試得臉色發白,滿頭大汗,“不成,還是不成。”

 鍾創難得耐下性子安慰了一句,“沒事,反正我現在還好,就是有點犯困。”

 吳昭昭也在想,這種無聲無息的影響可能只要抵得住就沒事,而且現在人被拷住了,又有他在旁邊看著,不會有大礙。

 三人都沒有再說話,何虞沉默坐著,鍾創開始昏昏欲睡,見此,吳昭昭看了眼時間準備去金雙湖實地看看時,一個晃眼,居然看到鍾創的魂魄變得極其不穩定,竟有要離體的徵兆。

 吳昭昭大驚,鍾創生氣本就被偷得所剩無幾,短時間內也沒有辦法恢復,前段時間他還去過鬼道,這要是魂魄被直接拉出去,救都救不及啊。

 再看何虞,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眼睛閉上了,同樣有魂魄離體的徵兆。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姓周的可真狠,你不來就直接給你把魂剝了,去了金雙湖還能掙扎幾分,直接

 剝魂有幾個人能受得住?

 不再猶豫(),吳昭昭連忙把手銬解開(),把人叫醒,“走,去金雙湖!”

 何虞鍾創兩個輕易走進了鬼域,吳昭昭沒有跟著闖進去,一是他本來任務就在外面,沒有去裡面犯險的必要,打工人,錢再多也沒有把命賠上的必要,江老闆也不是那樣的人。

 二是面前還來了個討嫌擋路的。

 來人是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中等身高,身材偏瘦,正是周培柯的徒弟方明。

 方明站在吳昭昭面前,陰冷道:“你的對手是我。”

 說著,手上拿出一法器,口中唸咒。

 吳昭昭:“……”

 這是要跟他鬥法。

 兩個中年大叔的比拼麼?

 呵,當他傻呢。

 這人一看身體就虛,同樣人到中年,長得比他醜,力氣比他小,他憑什麼費精力跟他鬥法?

 吳昭昭攥起拳頭直接撲了過去。

 ……

 金雙湖,鬼域。

 鬼域之外,月色怡人,空氣轉涼,但還算正常。

 鬼域之內,月亮掛在天上,銀白月光灑落,本該照亮一方,此刻那光芒卻怎麼也無法突破黑暗。

 空氣越發陰冷粘稠,本該清澈的湖水也像侵染了一層層黑霧,猶如一潭冰涼濃稠的墨水。

 湖面之上,周培柯一步一步踩踏而過,他在湖中心站定,沒有下沉,沒有歪倒,甚至連鞋面都沒有沾溼過。

 他就像站在了平坦的路面,每走一步腳下都是濃到能化為實體的煞氣。而在他的四周,以湖心為基準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是已經被禁錮在湖裡無法動彈的“蠱”。

 是的,蠱。江酌洲、何虞、鍾創以及已經死了30年的靳榮升,這四個人的命運都有他推動,說是他養出來的毫不為過,現在他需要這些蠱變得更加兇惡,然後再互相吞噬。

 視線一一在幾人臉上劃過,那是平靜又傲慢的憐憫。

 先是靳榮升。

 靳榮升當了30年的厲鬼,陰戾怨恨樣樣不缺,他無法再維持生前的樣貌,此時就像一具已經在水裡浸泡了幾天幾夜的屍體,發白發脹,眼神怨毒面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