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狐本狐 作品
第八十二章 離去楚閣門
在姜平剛剛來楚閣門的時候，他被一種難以抑制的心情衝昏了頭腦，他答應加入了楚閣門。姜平後來每每想到，都把此歸因於自己漂泊太久，渴望一個溫暖的家，他當時不渴求太多，只是想要晚上有床可以睡覺，白天有人可以講講話。
可是自從加入楚閣門之後，他內心的沉重從未消解過，相遇的人都相繼離去，所信賴的人或背叛或從此杳無音信。
從一片荒原，到另一片荒原。
不知何時，楚閣門也已然成為姜平所走不出去的一片荒原。
破損的楚閣堂，楚閣堂經過簡單的修繕，勉強是雨不進屋了。應天懸坐在其中，姜平站在他面前。
“我想離開楚閣門，去外面闖蕩，或許能找到解決楚閣門問題的根本方法。”
“你真要離開楚閣門？”應天懸說道。
經此前一戰之後，應天懸的鬚髮盡白了，面部也蒼老了許多，爬上了許多皺紋，此前如磐石一般的應天懸，此刻如一塊沉木了。修士的面容不會隨年齡而衰老，但是會隨生命力的衰減而老去，這兩者並不是同一個概念，只要修為足夠高，生命力就會永遠保持蓬勃生機，不隨年歲而變化。
“是的。”姜平說道。
“可以。”
姜平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沒有想到應天懸如此爽快。
“當真？”
“自然。”應天懸道，“楚閣門的宗門之規並沒有那麼嚴，對於有能力之人，你想來便來，你想去便去。”
“況且，”應天懸笑了笑，姜平第一次見到應天懸露出這樣的笑容，就像一位老人面對離去的子女時無可奈何的笑容，“你硬要走的話，我也攔不住你。”
姜平聽了這番話，有些嗤之以鼻，道：“你直接像先前一樣把我鎮壓不就行了。”
應天懸摸了摸自己已經花白的長髮，道：“壓制不住你了。”
姜平道：“把我鎮壓還把我當成武器的人，可沒有資格賣慘。”
應天懸揮了揮手，示意姜平坐下，姜平覺得今日的應天懸頗為奇怪，也不打算跟他犟，便坐了下來。
姜平彷彿有一種錯覺，似乎回到了他初來楚閣門的那個日子，那個時候他性格還很倔強，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骨氣，而如今不知還剩下了些什麼。
應天懸道：“當年你來的時候，可是腰板挺的老直啊，現在倒是磨平了不少銳氣。”
姜平道：“當日一間小小屋子聚集了三個曉幻修士，我想我是難逃一死了，不如死前裝把硬骨頭，也算是留下了一段佳話。”
應天懸笑道：“你之前可算是把楚國弄了個天翻地覆，直到現在估計民間都在流傳你的佳話呢。”
姜平笑笑，沒有接下話茬。
沉默了許久，應天懸道：“應天釋應該和你講了很多吧。”
姜平點點頭。
應天懸道：“姜平，你恨我嗎？”
姜平看向應天懸的雙眼，他的臉上沒有了以往那種沉著的定氣，恍惚間，姜平似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迷惘。
“我並不恨你。”姜平道，“不過，你和應天釋都是為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都不是什麼善類。相比於你，應天釋至少把楚閣門裡的人命當命看，而你，是把所有人都當作一枚棋子麼？”
應天懸坦白道：“是的，這一切都不過是我的計劃。從應自清把你帶到楚閣門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到了這個計劃。幾乎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在執行，唯一我沒有料到的是，應天釋為了對抗癸水，竟然私下與鴻鵠宗聯合，這大大提前了他反叛的時間，導致很多原定計劃中的準備並沒有完善。”
姜平道：“那你的計劃，現在還在進行嗎？”
應天懸露出了意味深長的一笑，道：“我不知道。”
姜平覺得，應天懸定然從癸水中悟道了些什麼，原本如磐石般的他，現在被水打磨至圓滑，卻顯得更加可怕。
應天懸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應天釋贏了，現在楚閣門會變的怎麼樣？”
姜平道：“應天釋會毀掉楚閣門的根基，然後活下來的弟子各自逃竄……”姜平頓了頓，思索了一番，接著繼續說道：“然後，逃竄的弟子變為散修，由於他們已經有了楚閣門的功法，定然為其他勢力所不容，最終只能孤苦伶仃的搖曳。最後他們為了生存，又會重新聚到一起，再次成立一個新的宗門。”
“然後呢？”
姜平道：“只要成立了宗門，最終就一定有躋身入諸子百教的夙願，然後又回到了那個輪迴。”
應天懸頷首，道：“正是如此，連這點都想不明白，這就是應天釋的侷限。他懷揣著理想，口中所言必是理想，必是偉大，卻始終看不清迷霧背後腳下的路。所以當年師傅沒有選他當掌門，可他卻從來也看不清。歷史的車輪向前滾動，車上的人無論如何逃離，最終都會重新被滾到車輪之中。既然如此，為何不拼盡全力走到車的前頭，成為這車的領航人呢？那些大世家、大宗門，傳承已經有數十萬年，楚閣門本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應天釋卻早早悲觀下去，認為這一切都是悲哀，殊不知，到最後失去理想的人，恰恰是他啊。”
姜平似乎有所明悟，道：“這也是從一片荒原，走到另一片荒原麼？”
姜平認可應天懸的話語，但也認同應天釋的很多想法。這種世道，或順從，或反抗，都沒有對錯，有的只有成功與失敗。
兩人接著聊了一陣，談的都是修行上的經驗一事，而更為沉重的話題，已經是就此打住了。
漸漸的，天色黑了，姜平表示他要離去了。
應天懸道：“最後吃一頓飯如何？我不會下藥害你的。”
姜平笑笑，表示答應。
這是第一次幾乎以平等的姿態與應天懸對話，姜平覺得很舒服，似乎有一絲家一般的溫情，但是這份溫情並不足以支撐姜平留下來。
夜晚，楚閣門眾人於楚閣堂外圍著篝火聚餐。經歷了燕青靈墟和內亂兩場浩劫，楚閣門最終剩下來的僅百餘人，昔日數千弟子共同操演的盛況已經一去不復返。
可是自從加入楚閣門之後，他內心的沉重從未消解過，相遇的人都相繼離去，所信賴的人或背叛或從此杳無音信。
從一片荒原，到另一片荒原。
不知何時，楚閣門也已然成為姜平所走不出去的一片荒原。
破損的楚閣堂，楚閣堂經過簡單的修繕，勉強是雨不進屋了。應天懸坐在其中，姜平站在他面前。
“我想離開楚閣門，去外面闖蕩，或許能找到解決楚閣門問題的根本方法。”
“你真要離開楚閣門？”應天懸說道。
經此前一戰之後，應天懸的鬚髮盡白了，面部也蒼老了許多，爬上了許多皺紋，此前如磐石一般的應天懸，此刻如一塊沉木了。修士的面容不會隨年齡而衰老，但是會隨生命力的衰減而老去，這兩者並不是同一個概念，只要修為足夠高，生命力就會永遠保持蓬勃生機，不隨年歲而變化。
“是的。”姜平說道。
“可以。”
姜平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沒有想到應天懸如此爽快。
“當真？”
“自然。”應天懸道，“楚閣門的宗門之規並沒有那麼嚴，對於有能力之人，你想來便來，你想去便去。”
“況且，”應天懸笑了笑，姜平第一次見到應天懸露出這樣的笑容，就像一位老人面對離去的子女時無可奈何的笑容，“你硬要走的話，我也攔不住你。”
姜平聽了這番話，有些嗤之以鼻，道：“你直接像先前一樣把我鎮壓不就行了。”
應天懸摸了摸自己已經花白的長髮，道：“壓制不住你了。”
姜平道：“把我鎮壓還把我當成武器的人，可沒有資格賣慘。”
應天懸揮了揮手，示意姜平坐下，姜平覺得今日的應天懸頗為奇怪，也不打算跟他犟，便坐了下來。
姜平彷彿有一種錯覺，似乎回到了他初來楚閣門的那個日子，那個時候他性格還很倔強，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骨氣，而如今不知還剩下了些什麼。
應天懸道：“當年你來的時候，可是腰板挺的老直啊，現在倒是磨平了不少銳氣。”
姜平道：“當日一間小小屋子聚集了三個曉幻修士，我想我是難逃一死了，不如死前裝把硬骨頭，也算是留下了一段佳話。”
應天懸笑道：“你之前可算是把楚國弄了個天翻地覆，直到現在估計民間都在流傳你的佳話呢。”
姜平笑笑，沒有接下話茬。
沉默了許久，應天懸道：“應天釋應該和你講了很多吧。”
姜平點點頭。
應天懸道：“姜平，你恨我嗎？”
姜平看向應天懸的雙眼，他的臉上沒有了以往那種沉著的定氣，恍惚間，姜平似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迷惘。
“我並不恨你。”姜平道，“不過，你和應天釋都是為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都不是什麼善類。相比於你，應天釋至少把楚閣門裡的人命當命看，而你，是把所有人都當作一枚棋子麼？”
應天懸坦白道：“是的，這一切都不過是我的計劃。從應自清把你帶到楚閣門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到了這個計劃。幾乎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在執行，唯一我沒有料到的是，應天釋為了對抗癸水，竟然私下與鴻鵠宗聯合，這大大提前了他反叛的時間，導致很多原定計劃中的準備並沒有完善。”
姜平道：“那你的計劃，現在還在進行嗎？”
應天懸露出了意味深長的一笑，道：“我不知道。”
姜平覺得，應天懸定然從癸水中悟道了些什麼，原本如磐石般的他，現在被水打磨至圓滑，卻顯得更加可怕。
應天懸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應天釋贏了，現在楚閣門會變的怎麼樣？”
姜平道：“應天釋會毀掉楚閣門的根基，然後活下來的弟子各自逃竄……”姜平頓了頓，思索了一番，接著繼續說道：“然後，逃竄的弟子變為散修，由於他們已經有了楚閣門的功法，定然為其他勢力所不容，最終只能孤苦伶仃的搖曳。最後他們為了生存，又會重新聚到一起，再次成立一個新的宗門。”
“然後呢？”
姜平道：“只要成立了宗門，最終就一定有躋身入諸子百教的夙願，然後又回到了那個輪迴。”
應天懸頷首，道：“正是如此，連這點都想不明白，這就是應天釋的侷限。他懷揣著理想，口中所言必是理想，必是偉大，卻始終看不清迷霧背後腳下的路。所以當年師傅沒有選他當掌門，可他卻從來也看不清。歷史的車輪向前滾動，車上的人無論如何逃離，最終都會重新被滾到車輪之中。既然如此，為何不拼盡全力走到車的前頭，成為這車的領航人呢？那些大世家、大宗門，傳承已經有數十萬年，楚閣門本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應天釋卻早早悲觀下去，認為這一切都是悲哀，殊不知，到最後失去理想的人，恰恰是他啊。”
姜平似乎有所明悟，道：“這也是從一片荒原，走到另一片荒原麼？”
姜平認可應天懸的話語，但也認同應天釋的很多想法。這種世道，或順從，或反抗，都沒有對錯，有的只有成功與失敗。
兩人接著聊了一陣，談的都是修行上的經驗一事，而更為沉重的話題，已經是就此打住了。
漸漸的，天色黑了，姜平表示他要離去了。
應天懸道：“最後吃一頓飯如何？我不會下藥害你的。”
姜平笑笑，表示答應。
這是第一次幾乎以平等的姿態與應天懸對話，姜平覺得很舒服，似乎有一絲家一般的溫情，但是這份溫情並不足以支撐姜平留下來。
夜晚，楚閣門眾人於楚閣堂外圍著篝火聚餐。經歷了燕青靈墟和內亂兩場浩劫，楚閣門最終剩下來的僅百餘人，昔日數千弟子共同操演的盛況已經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