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總兵貞德 作品

第八十九章:生而為人

然而當對方湊近之時,言峰綺禮才發現對方的狀況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好,或者是說僅比自己好上一些,還好得有限。

不僅身上的衣裝幾乎爛成破布條露出無數那深可見骨的血色傷痕以及不斷往外蠕動著的詭異血肉,拎著槍的另一隻手更是無力的在空中甩蕩著。

若是仔細觀察,則能發現對方筋肉已經完全斷裂,彷彿只剩一層皮囊在那彼此相連。只要輕輕抓住一扯,整隻手臂被直接扯下來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毫無疑問,對方同樣也與自己一樣經歷了一場惡戰,那從開始就未能來打擾他與Assassin之間決鬥的lancer恐怕便是由對方解決的。

只是相比於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對方至少還能拖著那副身軀抵達這裡來支援自己。

對比之下,自己可真是丟人啊……

低頭看著言峰綺禮那殘破不堪的身體以及彷彿燭火般飄搖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生命,Archer在短暫的沉默了幾秒後,終於開口打破了這片火海中詭異的寧靜:

“現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人類了。”

這並非是某種失心瘋的言論,而是一種悲哀的事實。現在這裡已經沒有純潔的人類了,有的只是被兩個感染即將異變的瀕死可憐人罷了。

作為殺死怪物的存在,在與怪物戰鬥的同時,他們也在交手中被對方感染成為那種畸形存在。

就算他們現在依舊保持著屬於人類的神志與思想,但身體上的陌生感以及還是靈魂深處的疲倦卻是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直觀事實。

他們正在淪為怪物,淪為言峰綺禮身旁那頭瘋狂而又扭曲的血肉怪物。

沒有人說不準他們什麼時候就會完成變異。可能只是坐下來閉會眼,可能只是稍微走神幾下,但當意識放鬆的那一刻,就是他們失去自我之時。

若非是言峰綺禮那一套人與怪物絕不能共存的理論觸動了他們,加之自家的老大第一天就被對面拐跑了,恐怕今晚他們根本就不用淪落到這番悲慘的境地。

但是要說後悔嗎?那也是不存在的。

從看到Assassin和lancer在聖水腐蝕中失去一切理智,淪為那種渴望血肉的畸形怪物瘋狂感染其他存在並且試圖吞噬他們時。

哪怕未經謀劃討論,他們便跟著言峰綺禮一起認同了一件事情。

他們是人類,哪怕先前出於各自忠誠的對象與理念彼此戰鬥。但至少在他們死前,他們仍然是人類,而絕非是那種骯髒的怪物。

這即是他們身為守護人類的英靈的責任,亦是他們的榮耀與驕傲。

靠著僅存的獨臂將溫徹斯特的備彈壓進去上膛,Archer的目光先是在言峰綺禮那一條被扯下後已經開始蠕動著的小腿上短暫停留了幾秒,隨後徑直將槍口對準了言峰綺禮染滿鮮血的頭顱。

“我答應過你的,我們生而為人,死也應該是作為人而死。”

仰視著眼前這位不知真名的Archer,對方說的是什麼話對於現在的言峰綺禮來說已經完全聽不清了。

他的耳邊現在只有一陣耳鳴,以及那種驅使著自己去吞噬血肉的詭異聲音,這種感覺令言峰綺禮痛不欲生,甚至連身體的痛苦都沒有這種來自靈魂的痛苦慘烈。

他能夠接受自己在戰鬥中的死去,坦然迎來生命的終點。哪怕是被康斯坦丁坑死在那個山洞之中也行。但他絕不允許自己淪為那種血肉的瘋狂造物。

不過當言峰綺禮看到Archer那冰冷的槍口低下對準自己時,言峰綺禮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了下來,連帶著那種痛苦也似乎減弱了幾分鐘。

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到,言峰綺禮只是努力的蠕動著自己的嘴唇,用盡全力吐出自己所能訴說的最後話語:

“謝了……”

這一次的旅程,可是真他娘感覺不到半分愉悅啊……

下一刻,言峰綺禮閉上了雙眼,溫徹斯特的轟鳴聲也在同一時刻響起,精準的殺死了那個將誕生於屍體之上的全新怪物。

望著眼前言峰綺禮殘破不堪的屍首化為點點光芒飄散在各處消失,結束了對方生命的Archer只是麻木的甩動著自己的獨臂繼續裝填進下一發聖水彈。

戰鬥尚未結束,而Archer瞄準的下一個目標,則是自己。

他答應過言峰綺禮,在他們死亡之前,不會有任何生物活著走出這座牢籠去玷汙外面那個屬於人類的世界。

現在那些怪物已經徹底倒下,所有能找到的引火物也於剛才被堆積起來在樓下點燃做第二遍的消毒,計劃用火焰淨化這骯髒的一切。

在這座牢籠之內,唯一還能去感染其他存在的,現在只剩下自己了……

而根據他們的約定,汙染必須被徹底清除,絕不允許保留任何的一絲存在。哪怕是他們自己,也同樣在淨化的範圍之內。

冰冷的槍口被舉起抵住自己的下巴,Archer凝視著這條已被火焰吞噬燃燒著所能觸及一切的走廊,眼神中分明的流露出最後一絲遺憾……

“砰!”

伴隨著最後一聲槍聲響起迴盪在走廊內,與溫徹斯特一同掉落在地的還有那已經不堪重負轟然倒下的房頂,只是相比於那消散的光芒還是晚了一步。

但這一下也彷彿是產生了某種連鎖反應一般,整座被烈火吞噬的莊園開始以這裡為開始不斷倒塌崩潰著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聲。

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夜空,化為黎明之前最耀眼的存在,同時也將一切骯髒之物隱藏,掩埋了所有不應被世人知道的真相。

……

“不!住手!”

拽著自己身上由破布製成的簡易床單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劇烈的肢體動作連帶著身下的作為墊子的另一張床單也變得扭曲了起來。

從噩夢中驚醒的貞德低頭望著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止不住的大口喘氣緩解自己的恐懼,一種窒息般的感覺環繞著她甚至讓貞德感到難以呼吸。

突然想著想到了什麼一般,貞德急忙伸手在自己的背後與胸前來回摸索著,一直到確定那把惡魔之刃沒有真正貫穿自己的胸膛時,貞德這才終於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