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敢答應嗎 作品

第10章 傻大膽

 第二日入夜,鄭直吃過簡單的晚飯後,就跪在沈傳的靈前,一邊聚精會神的藉著燭光看書,一邊時不時向火盆裡續燒紙。按照習俗,火盆在初更前每過一刻就要燒一疊燒紙。 

 鄭直對這流程熟的不能再熟,畢竟隆興觀要想維持下去,就要開源節流。這做法事就是來錢的大活,一般都是他守上半夜,陳守瑄或者其他師叔守下半夜。 

 跪的久了,就改為坐;坐的久了,就改為站;站著久了,鄭直乾脆收起書,按照養成的習慣,一邊走禹步一邊默背題目。人要有奔頭,有了奔頭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感覺時間都不夠用了。 

 “鄭解元,用碗素面吧。”不曉得啥時候,沈栓子又端了一碗麵出現在了書房門口。 

 鄭直點點頭,走了過來“有勞。” 

 “應該的。”沈栓子依舊如同昨日一般站到旁邊“時才俺看解元走的,咋和那些道長們一樣?” 

 “實不相瞞,俺略懂一二。”鄭直敷衍一句,這次他沒有忘正事“俺和沈監生在一起時候不長,可對沈監生是感激的。如今故人已去,俺也幫不上啥忙……想來沈大娘子不日即將返鄉,還望老哥務必告知。”說著放下碗筷,拿出手帳在紙箋上迅速寫下目下地址,然後撕下來遞給沈栓子“這是俺現而今的地址。倘若有所變動,俺會再過來告知。” 

 “神仙會保佑鄭解元高中的。”沈栓子小心翼翼的接過紙條揣進懷裡“俺留著,不過鄭解元多慮了,俺家老爺雖然是南都人,可太太孃家就是東安本地的。”說著看看門外,湊過來低聲“俺家老爺的泰山,老泰山都做過尚書哩,姓施,在這東安城可出名了。這院子就是太太的陪嫁,家裡的兄弟還有兩位姐姐都在這東安城裡。” 

 鄭直愣了一下,苦笑“如此是俺失禮了。”是他想左了,難怪這院子如此氣派。原來是尚書宅“恕俺眼拙。” 

 “鄭解元又不曉得。”沈栓子低聲嘆口氣“俺家太太從小家裡寵著,東安城出名的才女,當年無數名門望族求婚,就選中了俺家老爺。成親十來年從沒紅過臉,可惜了。” 

 鄭直點點頭“可惜了。”他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也徹底煙消雲散。沈大娘子孃家是本地的,父親,祖父都做過尚書。雖然依舊不能排除紅杏出牆的可能,可這種人家的女兒總是要臉的,斷然不會戕害親生骨肉。 

 他只要確保這一點就行了,旁的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精力再去管了。因此三日守靈期滿,一早,滿眼通紅的鄭直就向沈大娘子告辭。沈大娘子也讓婆子向沈栓子打聽了鄭直三天來的作為,心中對他說到做到也很讚賞,特意讓人送了一套書給鄭直表示感謝。 

 鄭直看了眼書名,果然是《春秋經傳集解》。心裡突然有些不滿,當然他並沒有顯露出來,又與沈栓子道別後,鄭直騎上被餵飽的驢,出了沈家。一出東安城,心情大好的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喜悅,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在大同聽來的小調。 

 有了沈傳的這本秘籍,鄭直只要假以時日,就不再是如今的腹內空空。至於七元會,他也想好了,故技重施,自殘。當然不是上來喝大酒,一次兩次沒事,次次如此,誰都會覺得有問題。因此他要把沈傳最後的價值榨乾淨,哭。哭啞了嗓子,總不會有人逼著他吟詩作對吧?想到這,鄭直突然在官道上放聲痛哭起來。 

 因為隆興觀法事在真定府做得好,最重要一點就是讓喪主感同身受。所以鄭直其實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哭。他的師父陳守瑄說過,哭著掙錢不丟人,掙不著錢哭才丟人。為此六年下來,鄭直可以輕鬆做到收放自如。 

 “站著。”哭了一晌的鄭直口乾舌燥,正準備收了神通,繼續趕路,不想從道旁的樹林裡竄出來個張弓搭箭的蒙面漢子,對著他大喊“下來。” 

 鄭直認出對方手裡的弓是一石弓,只能老老實實的從驢身上下來,在對方示意下走到那個漢子面前,行禮“壯……” 

 “你哭啥呢?”壯漢不耐煩的喝令“把身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這人應該常年用弓,所以兩隻眼大小不一,不過看起來更加兇狠。 

 鄭直是懂規矩的立刻把茄袋摘了下來“俺師傅死了。” 

 壯漢一聽,砸吧砸吧嘴,一直舉著的弓箭收了起來“倒是個有良心的。放心,俺們只圖財不害命。”說著指指身後的樹林“進去搜身,別耍花招,俺們圖財,哥兒是個孝順的,賠了命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