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疑路 作品

第82章 劈柴

 商仲尼兩人在橙餘的指引下,翻過一座座山樑,趟過一條條河流,路過一間間莊戶,披星戴月的又行了好幾天,這才又重新看到了玄都城。 

 橙餘勒住馬,抱拳行禮道,“商兄,丁姑娘,我就送到這裡了,再往前的話,他們的人會把你們當做我的同黨。” 

 商仲尼衝著對方揮揮手,“前去保重,事若不可為,便不可為。” 

 橙餘駁轉馬頭繞著弧線躲過張家的巡查北去歧路,道路上又出現煙塵。 

 “公子,青家兄妹的事情,你始終沒和他說?”丁亥望著那縷遠去的塵煙,在落魄的時候,能有這樣一位捨命來相隨的朋友,有一位也就夠了,正是有了這樣的朋友,這一路上才走得這麼太平,簡直就像是走馬趕集一般從容,絲毫沒有那種亡命天涯的驚險刺激。 

 不過,即便是對這樣的朋友,商仲尼似乎還是有所保留,對於這點,丁亥很是不滿意,她很少表明自己的態度,既然說話了,那麼肯定是心中的不滿已經藏不住了,到了不吐不快的程度。 

 “哎,”商仲尼罕見的嘆了一口氣,全性山公審,整個天下都冤枉他,他沒有嘆氣,橙龍天牢水牢鼠噬蟲咬,惡水流瘡,他沒有嘆氣,現在,他嘆氣了。 

 是懊悔?是不甘?還是別的什麼,丁亥看不出來,她自來也不是那種善解人意的女子,她只是那麼望著他,等著他的話解釋他的氣為誰而嘆,為何而嘆。 

 “我這個兄弟啊,看著一肚子心眼,其實再實誠不過了,你如果現在跑過去跟他說,我有大事隱瞞了他,他肯定不會信,他從來都是對朋友無限信任。”商仲尼的眼眸看向浩渺的天空,“同樣,我跑過去和他說,他們從小玩到大的楊家三兄弟,也要分一杯羹,他也不會信。既然他不會信,我又何必要說哪?” 

 “那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他自認為兩個最好的朋友欺騙兩次?”丁亥有些不忍心,想要催馬去追趕橙餘,她自來見不得這樣的赤心人受一點委屈,她甚至有些埋怨她的公子,或許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商仲尼拉住對方的韁繩,眼神從天邊收到了身邊,“他總要成長的,不是嗎?其實每個人都一樣,哪怕是我對你,也是一樣的,如果有一天,你知曉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 

 “你對我?什麼意思。”丁亥的眼神也盯到了對方臉上,不想錯過他剎那的表情變化。 

 “和對他一樣,有些事情,我明明知道,明明對你很重要,但我就是不說。”商仲尼一副欠扁的嘴臉,似乎頗為自得,又好像黯然神傷。 

 “你知道了多少?”丁亥的目光收回到馬頭前。 

 “差不多全知道,但卻一個字也不能說。” 

 “為什麼?是我對你的心意不夠明顯嗎?” 

 “一脫困,就從萬里之外的娘子關帶人潛回玄都城,我便再是榆木疙瘩,也看得見。” 

 “那是知道我不再是王公貴族,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私生女,覺得身份天差地別?” 

 “不是,我本來就平等的看不起每一個人,當然也包括自己。因為我看到的每一個人,都離人太遠,離禽獸太近。” 

 “我不懂,我自問沒什麼不能對你說的。” 

 “這可能也是我在人群之中,偏偏喜歡你的緣故。” 

 “你喜歡我?不是因為那天的愧疚?我這樣的女子配得上這份喜歡嗎?” 

 商仲尼沒有再接過話頭,而是望向了越來越近的玄都城,“丁姑娘,你恐怕也要回到娘子關了。” 

 “現在沒有其他人,你還是叫我丁姑娘,和王姑娘,李姑娘,沒什麼分別嗎?駕。”丁亥不等他再回話,飛馬就要進城,有不長眼的守衛看到這麼一匹好馬要進城,自然上前想打些秋風,卻被無情的長鞭刷在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和滿嘴塵土。 

 商仲尼在後面搖了搖頭,暗道,女人啊,實在是麻煩,你總是猜不到,哪句話能把她點著了。 

 “你,你,你。抓住他,他們肯定是一夥的。”被鞭打的守衛捂著臉,指揮著手下將文明行駛的商仲尼攔了下來。 

 “好不講理,我也敢攔,”商仲尼身上的貴胄氣質散發開來。 

 “你算什麼東西,現在天都變。你左右不過是橙家人的狗腿子,看到了嗎?橙世橙餘都成了通緝犯,你算哪根蔥?也敢在爺爺面前拔橫?”守衛似乎大有來頭,並沒有被商仲尼的氣勢壓倒,反而向商仲尼輸出了一波。 

 “哦?”商仲尼將馬略微的向後勒了幾步,讓出距離來再仔細觀瞧對方,對方這話,看似蠻橫,實際上卻是一種提醒,提醒如果自己是橙家人,千萬不要進城。“閣下是?” 

 “吆,”守衛來了興致,往前緊走兩步,一把拽過馬頭,低聲的說,“先生一看就貴不可言,想來和橙餘宰相是相熟的,還請轉告宰相大人,千萬不可回玄都城。” 

 “你是橙餘的人?我是商仲尼,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不是,宰相大人的人,早已經,哎,不說了,以先生的聰明才智自然想的到。” 

 “那你?” 

 “宰相大人拿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當人看,往年遇到那樣的大雨,我們這樣的人家能活下來一半就不錯了,這次不但一個沒死,還多了個大胖小子。說到底,宰相大人是因為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得罪了那些大老爺們。” 

 “你能有這樣的見識,屬實不凡。知道城裡的王宗續老闆吧?換了班後,到他那裡來找我。” 

 “知道知道,王老闆可是天大的好人,要是沒有他,那些大老爺們敢一兩鹽賣一兩金子的價錢。只是……” 

 “哦,明白。”商仲尼翻身下馬,“豈有此理,小小的城門官,拿著雞毛當令箭,居然敢扣押我的馬匹,我進城去告你一狀,那時候,可別怪本公子的刀快。” 

 “裝什麼裝?”守衛照著商仲尼的屁股就踹了一腳,差點沒把商仲尼踹翻了,心裡暗道都是戲啊,不能當真的。“這馬匹老子認得,正是那賊子橙餘的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