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對陣

儘管剌戎人在信中給出了諸多要求，但嚴啟珏也不可能真的依其所言，把他們名單中提到的重臣們送過去談判，這無異於羊入虎口。

名單上提及的幾個人進到剌戎軍營後再完好無缺回來的可能性……

大概跟此時剌戎首領耶圖巴突然大發慈悲地把嚴啟喬原模原樣打包送回來，然後他嘴裡高喊著“Loveandpeace!”，重新組織這群自北方前來京城郊遊的小夥伴們立刻兩手空空地回北方去準備過年包餃砸的可能性一樣高。

故不管以太后為首的一黨人怎麼堅持“剌戎和大昭一直以來保持著親善友好關係，任何企圖破壞雙邊關係之人都必將受到最嚴厲制裁”這一說法，都未曾在嚴啟珏心中引起任何波瀾。

畢竟趙家所代表的勢力再大，他們也無法替代皇帝拍板。

因而，在嚴啟珏的示意下，最終大昭朝廷所派遣的使者僅僅只是一個外貌平平能力平平考核平平總之就是平平無奇連名字出不出現都沒半點意義的給事中。

而在短短半個時辰內發生的一番堪稱教科書式的災難談判過後，雙方不出意外地談崩了。

幾車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盡數被剌戎扣下，但派出的使者卻連嚴啟喬的頭髮絲都沒帶回來一根。

當然啦，這種事情倒也怪不到負責出使的路人頭上。

談判一事雖看似優雅，話裡話外都充滿了文明人特有的翩翩風度。比起野蠻而血腥的戰爭來說，這才應該是人類決定自身的未來時更加體面的選擇。

但歸根結底——談判是戰爭的延伸，戰爭是實力的體現。

如此真實而殘酷的存在並不能靠著一窩素來內心險惡的刁民pl們突然受到骰娘之神的眷顧，連著投出幾個話術1d100的大成功就能輕易解決的。

一模一樣的條件下，在北緯41°談判的效果肯定遠不如在北緯38°上做同樣的事。不過若是能在談判前，勢如破竹地一路推進到北緯34°以南，讓所有棒子一同浸水裡那就再好不過了！

在雙方實力無法對等卻依舊要談判時，通過談判桌所能取得的結果往往會在越來越喪權辱國的半殖民地半封建或者“一代人的和平”又曰互不侵犯條例間任選其一。

當然，也不排除出現同時兼具兩者特色的奇妙綜合體。

見談無可談，剌戎大軍在八門前擺出了陣式，煞為壯觀。

“這就像是一波黑壓壓的螞蟻，看得我密集恐懼症都犯了。”章魚此時像是沒骨頭一般懶洋洋地倚靠在城牆上，她刻薄地點評道，“簡直讓我忍不住想現場燒一壺熱水澆下去。”

“哦，那你真是太沒想象力了，一般來說這種守城戰時還是燒金汁比較有殺傷力。”穆繇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那是什麼？”齊月明不解其意地盯著穆繇，“感覺聽起來不是很好喝。”

“我剛剛吃完飯，完全不想在這種時候和你解釋這種倒胃口的事情，你不如找別人問去吧！”穆繇平靜地移開目光，“還有，別再擺出這幅沒精神的模樣了。你最期待的環節就要開始了。”

章魚看了看穆繇毫無高光的雙眼，難得有些猶豫。

最終，這種聰明的動物也沒有選擇一溜煙地跑去軍營裡隨機抓一位還在吃飯的幸運觀眾，而後逼問到底什麼是金汁。

*

在古典主義定義下的戰爭中，戰前互相致意這一行為有著極為悠久的歷史與傳統。

用人話說，就是對於一場戰爭而言，兩軍對壘尚未開打前先各自派幾個人互相以禮貌用語問候彼此的祖宗這件事十分重要。

就像舉辦奧運會需要專門從希臘特定的古老祭壇上運用凹面鏡取火然後舉著火炬一路跑到主辦城市；

或者土木工程動工前需挑一良辰吉日放鞭炮並且三天內不能掃紙屑；

又或者絕大多數醫生值夜班時，會自發供奉七個蘋果組成的夜班之神以祈求此夜平平安安一樣——

是相關從業人員不可或缺的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