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塵冷魅 作品

第六九二章 大仇得報


  十五年前的炎炎夏日。毒竺西北角荒郊僻野的一處石窟。正有兩個身著絳紫長裙、露出兩肘之人身處其中。

  一個是身材嬌瘦、皮膚粗糙泛黑的年輕女子,蓬頭垢面地盤坐於石窟中央。

  另一個是頭頂比丘戒的中年僧人,雙手合十、滿臉苦色地看著年輕女子。

  似乎在腦海中回想著約是一年前初見對方的模樣。彼時,年輕女子儘管風塵僕僕而來,皮膚還未經日灼風蝕沙侵,梳洗一番仍頗為清麗可人,絕不像如今這般比起毒竺路邊隨處可見的乞兒來得狼狽。

  尤其是女子手上腳上身上還有一個個新近刻寫出來的梵文印記。那每個梵文不到半個巴掌大小,均是用刻刀一筆一畫慢慢在皮膚上刻下的。

  女子身上的大部分梵文都是由她自己刻寫的。初時她一天只能刻七八個字。

  三日後,她已能給自己刻寫下二十個梵文。五天後,她完成了自己能刻寫的八十個梵文。

  最後二十八個背上的梵文,便是由中年僧人一日內刻完的。很難想象這樣一副單薄的身軀上,刻有足足一百單八個血字梵文。

  每天刻寫梵文時,女子都是從刻寫開始堅持到結束,才上中年僧人為自己上藥。

  那藥只是止血藥。聯想到這些中年僧人的視線一時變得極為朦朧,雙唇翕動,卻良久無聲。

  好半晌,中年僧人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說道:“小楠,你真的想好了嗎?”被喚作小楠的年輕女子努力地調整著狀態,靜待日正當中之時。

  聽到背後之人的聲音,冷靜地回答道:“想好了。”中年僧人目中滿是不忍之色,含在嘴中多時的話一股腦傾吐出來。

  “你的天賦本也不錯,來到這不到一年功夫,從未接觸過的梵文經法學已能銘記在心,《婆娑訶》一下子就學到了七重境,不出十年定能成為頂尖高手,回到中州自然難逢敵手,要取誰性命,不說輕而易舉,也不至於太難,何苦如此為難自己,何苦如此激進?”聽著中年僧人急切的話語聲,小楠感受到了親人帶來的溫暖,心緒卻幾無起伏。

  這些問題她自然曾一次次、一天天、一夜夜地問過自己,可最後她得到的答桉便只有兩個字。

  ——仇恨!若非仇恨,她此刻或許正在家中,父母親朋面前,賣力地演戲唱曲。

  若非仇恨,她不可能靠著兩條腿,跨越萬水千山來到異國他鄉。若非仇恨,她已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義。

  仇恨是她過完今天、迎接明日的支撐。至於是否有苦楚與疼痛?世間之人為了活下去,誰人沒有苦楚與疼痛?

  只是形式不一罷了。小楠對著中年僧人澹澹一笑。

  “大伯放心吧,這摩訶無量煉體**即便不成也要不了我的小命,要是成了,回到中州,一來我更能打了,也更耐打了,豈不是雙重保障?

  “而且三十年也不短了,三十年後我早到了年老色衰的年紀,臉上不知都多了多少皺紋。

  “女人總是愛美的,要是再活久些,我怕老到連照鏡子都怕,而倘若大仇早些得報……我至少能好好享受下不算太老的餘生。”中年僧人苦笑道:“你也知道女子愛美,結果你這……”說到這,中年僧人合十的雙手顫顫巍巍,幾乎就要敲打起自己的腦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