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懟懟 作品

第212章 凍死她算了

  魅色酒吧。

  二樓某處較為隱蔽的卡座裡,坐著三個男人。

  桌上有一些酒水飲料,再無其他。

  坐在中間的陸聿明是“東道主”,今天這局就是他攢起來的。

  他熟絡地倒好酒,各自往另外兩人跟前放了杯,然後舉杯,“來,咱兄弟幾個好久沒聚了,走一個。”

  空氣靜止幾秒。

  陸聿明的笑僵在臉上。

  因為一左一右兩個人一動不動,更別提舉杯了。

  “咚”一聲他擱下杯子,耷拉個臉,“嘖,不是我說你們兩個在我這兒裝什麼深沉呢?說是讓我整個酒局,結果呢?到了連杯都不端?”

  他堂堂一個酒吧大老闆親自給他倆斟酒,結果這倆貨面子都不給?玩他呢!

  “我自己開車來的。”霍栩難得開了口,雙腿懶散搭在几子上,兩手架在腦後悠哉悠哉向沙發靠去。

  哦,開車來的,意思是不能酒駕。

  陸聿明咬牙,看向方季川,“霍老三要開車,那您呢,方大局長?”

  一身便服的方季川喝了口溫水,淡淡道,“一會兒還得出任務,不能喝酒。”

  陸聿明,“……”

  “那你剛才在電話裡還說個毛的酒局啊!”

  大晚上給他打電話,讓他喊上霍栩,三人出來喝酒。

  陸聿明屁顛屁顛就把人弄來了,做好了不醉不歸的準備。

  結果,就這?

  “老陸,今天的事多虧你了。”方季川向他表達了自己的歉意,隨後看向霍栩的方向,“我是來找你談事的。”

  兩人對視,各自意味不明。

  陸聿明嗷嗷叫起來,“你倆在我面前幹啥呢?眉目傳情忒惡心!”

  霍栩冷冷瞪他一眼,他立刻噤了聲。

  “得!認識你倆這麼些年,我就跟個工具人似的!算了,誰讓老子善良道義呢,不跟你倆計較!”陸聿明早就應該猜到這倆“高智商”的怪胚一年聚不了一次,一聚就是在合計陰謀。

  他能喝個屁的酒!

  他抬起手看了看腕錶,嘴硬心軟地說:“不喝酒沒意思,老子先去眯一會兒,有什麼事叫服務生!”

  兩人異口同聲,“謝了。”

  “哼。”陸聿明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乒乒乓乓晃盪出了門。

  “是為了霍毅的事?”看起來是問句,實則霍栩心裡明鏡似的。

  這個節骨眼,方季川找他,無非就是為了霍毅的事。

  方季川臉色有些凝重,“你父親那裡做了些手腳,霍毅的案子可能暫時查不了了。”

  聞言,霍栩臉上並沒有太多驚訝的表情。

  看來他早對他這個老子的一切作為都習以為常了。

  沒錯,霍毅被抓進監獄,霍鶴山將他弄出來,可他死了,除了只有短暫的悲傷之外,他便迅速放下喪子之痛,開始控制輿論,維護霍家聲譽。

  甚至不惜錯過抓捕真兇的最佳時機,自己找了個替死鬼試圖掩蓋他兒子死亡的真相。

  抓兇手固然重要,可他更不能讓霍毅的死,敗露了霍家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

  霍栩見方季川為難的模樣,攤手道,“怎麼?方局長不會是以為我能左右得了老頭子的決策吧?”

  霍鶴山雖然寵他這個幼子,可並不意味著會聽從他。

  方季川嘴角勾了個譏諷的笑,“我對你父親的手段深惡痛絕,自己卻反過來希望你用同樣的方法來幫我,你覺得可能嗎?”

  霍栩笑容淡了淡。

  “哦?難不成你不是來走後門,而是來抓我這個‘嫌疑犯’的?”他半開玩笑地說。

  方季川正色道,“霍栩,咱倆認識這麼些年,你就別再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一句話,這次我找你來是想跟你合作。”

  “合作?”霍栩挑眉。

  “嗯。”

  霍栩勾唇,捏著酒杯晃了晃,卻不曾喝下,語氣玩味,“有點意思,說來聽聽。”

  ……

  “爸!你是不是瘋了?大哥死了,三哥頭上莫名其妙被扣上殺人犯的帽子,全社會的眼睛都在盯著這個案子,你卻擅自抓了兇手?你當公眾都是傻子嗎?那人怎麼可能是兇手!”霍沅一大早看到新聞上“殺害霍氏長子的真兇落案,系霍家一傭人。”的報道,兩眼一黑。

  那傭人姓段,今年大概七十多,照理說這麼大歲數霍家是不會讓他待著工作的。

  可他是個流浪漢,三年前冬天差點凍死在霍家老宅門口。

  霍沅出門看見了她,動了惻隱之心把他救了回去。

  後來流浪漢好了,死活不肯離開,說什麼也要在霍家當牛做馬償還霍沅的恩情。

  霍沅見他可憐又執著,想著他這麼大歲數,即便出去可能還是會流浪街頭,便答應了。

  這幾年老頭一直在院子裡做事,侍弄花草,看護貓狗,做的還算盡職。

  結果大早上便得知段老頭被她爸給弄到局子裡去了。

  把殺人犯的罪名安到他頭上了!

  霍沅嬌生慣養,卻並不是蠻不講理的大小姐。

  相反,她很善良。

  和她父親的狡詐算計不同,她單純得跟張白紙似的。

  可以說霍家所有人裡她最沒心計。

  她也一直知道自己父親的手段,靠著自己白手起家能把霍氏做這麼大,不是一般的能力和心機可以達到的。

  可像這次這麼清晰近距離地認識到自己父親的殘忍狠辣,她還是第一次。

  她眼眶裡含著淚,臉漲得通紅,站在霍鶴山的書房質問他,“段叔那麼大年紀,沒做過什麼壞事,他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留在我們家,被你冤枉成一個殺人犯!”

  “滾出去。”霍鶴山也不好受,這些天的各種事忙的他焦頭爛額,身體也有些疲憊。

  霍沅跑來衝著他大喊大叫,吵的他腦袋嗡嗡的疼。

  “爸!你到底要幹什麼呀?你不讓警察去抓殺大哥的兇手,還讓段叔去做替死鬼,關鍵沒有人會相信的!一天抓不到真正的兇手,那些人就會把懷疑的目光放在三哥身上,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這麼做,到底受益人是誰?”

  霍沅說著說著就捂著臉哭了。

  為自己的女兒這樣指責,霍鶴山臉色陰沉沉得,“受益人是誰?好,那我就告訴你。受益人是你,是你二哥三哥,甚至是你死去的大哥!是我們霍家上上下下數百人!”

  他聲若洪鐘,“我這麼做,就是為了保全我們霍家的名聲!”第一財團的赫赫名聲!

  “霍沅,你口口聲聲指責我,可你身上穿的用的,你高高在上的霍家大小姐身份,那些數不清的恭維討好,一切的光彩絢麗,哪一樣不是霍家給予你的?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霍鶴山動了怒,聲音拔高几個度。

  霍沅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個人愣怔了半天。

  許久,她緩緩抬手抹去面龐上的淚,有氣無力地說:“可錯了就是錯了,大哥錯了,你也錯了,謊言終有一天會被拆穿的。如果我的優渥生活是建立在這些噁心虛偽,凌駕於別人生命之上的謊言,那我寧願不要!”

  “霍沅!”霍鶴山面色黑沉一片,聲線中帶著震懾。

  “爸,不要一錯再錯了,我怕你不僅護不住霍家,更可能讓霍家毀滅!”她哭著說。

  “既然你討厭這個家,那就給我滾,滾出去!”

  霍沅的頭被他一巴掌甩到側邊,白皙嬌嫩的肌膚上頃刻間顯現出一個巴掌印。

  此時的霍鶴山宛如一頭暴怒的獅子。

  她眼中蓄著淚,卻緊咬嘴唇不肯讓它落下。

  她用力看了她父親一眼,最後捂著臉決絕離開。

  陳管家從外面進來,恰好撞見這一幕,連忙喊著,“小姐!小姐!大晚上你去哪兒?”

  說著他就準備叫幾個保鏢跟著。

  霍鶴山厲聲呵斥,“不用管她!得讓她吃吃苦頭,她就知道她的那些幼稚的想法有多麼的荒唐可笑!”

  陳管家無奈,只能作罷。

  十一月的天氣,冷得駭人。

  霍沅氣沖沖從霍家老宅跑出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睡衣拖鞋,雖然是絨的,可根本抵不了隆冬的寒氣。

  不過幾分鐘,睫毛上未乾的淚珠都成了冰碴子,鼻頭凍得紅紅的。

  她抱著雙臂,不斷摩挲著,試圖產生一點薄弱的溫度。

  她漫無目的走著,身上沒帶錢,甚至連手機都忘了帶。

  她能去哪裡?

  想起她三哥霍栩的私人住宅離這裡還算近一些,她打算去投奔他了。

  可即便是這樣,距離這裡也有五六公里的路程。

  光靠她這兩條腿,怕是還沒走到,就被凍死在大街上了。

  ……

  可那又能怎麼辦?是她逞一時口舌之快,從家裡跑出來。

  這會兒再回去,那豈不是丟了她這張老臉。

  眼下,她能投奔的也只有她三哥了。

  走!就算死在路上,她也得去。

  打死不能回頭。

  她一邊哆嗦著,一邊邁著早已失去知覺的雙腿麻木移動。

  凍得她想哭,可又怕臉上再結幾塊冰碴子,她硬生生忍住了。

  走了半個小時,她快沒了半條命。

  路邊偶爾有路過的轎車摩托車,她硬著頭皮站到路邊去攔。

  可根本沒人搭理她。

  寒冷和絕望包圍著她。

  最終她崩潰了。

  蹲下身子,腦袋埋在膝蓋裡,“哇哇”地哭起來。

  算了,凍死就凍死吧。

  反正她家吃了不少人血饅頭,這是她活該。

  老子造孽,兒女償還也是應該的……

  她認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