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墨 作品

第 168 章 你來我往的較量

 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第一時間,雙方都認出了成年後的彼此。

 “又是你!”

 扈平陽的目光首先落在身材高大的朱正毅臉上,然後才移向範金寶,認出人,不屑地嗤笑起來,他還記得這小子當年逃跑時的屁滾尿流。

 “小子,當年是你逃得快,沒抓到,沒想到還敢來,今天來了就別想走,我們這就抓你去公安局。”

 扈平安開始挽衣袖,打算抓人。

 “當年你們三欺一,我打不過才跑的,現在還想像當年那樣欺負我,做夢。”範金寶身後有那麼多人,根本就不怕,一挽衣袖,打算衝上去打架。

 還是範問梅及時拉住了他,才沒有雙方見面就打起來。

 “你們當年誣陷我家金寶,現在還敢拿當年的事說事,走,去公安局,我倒要看看被抓的人是誰!”範問梅自從知道眼前這三個小子就是當年欺負過金寶的人,火氣蹭蹭上漲。

 不就是去公安局嗎,她可不怕。

 扈平陽他們就是嚇唬人的,他們這地廣人稀,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政府的人,但對政府的人員卻是非常害怕的。

 他們只要嚇一嚇,就能把人嚇得當縮頭烏龜。

 “娃子,你們這是幹啥?路-霸嗎?”劉醫生他們都變裝了的,大家此時都是地道的農民裝扮,不僅如此,就連臉上也抹得黑黃黑黃。

 非常符合長期日曬雨淋的農民形象。

 這也是扈平陽幾人沒有過多留意朱正毅幾人,反而是最關注範金寶的原因。

 可此時劉醫生開口了,一開口還直接給他們扣了大帽子。

 路-霸,這可是要坐-牢的。

 黃土村方圓幾十裡都沒有人煙,扈平陽幾兄弟早就習慣了霸道的做法,此時聽劉醫生這麼一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是什麼人?”

 一直沒說過話的黃飛鵬警惕地看著眼前幾人,人數有點多,以前從來沒有一次性來過這麼多人。

 雖說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兩個沒什麼戰鬥力的婦女,但人還是太多了點。

 更讓他介意的是範金寶這小子。

 這可是他們重點關注的人,多年不見,這小子今天怎麼又來了,不僅來了,還帶了這麼多人來,莫非他們這裡的秘密暴露了?

 想到這,黃飛鵬不僅緊張,還擔憂無比。

 “娃子,你們是不是黃土村的人?扈三強跟你們什麼關係?三強同志現在在不在村裡?”劉醫生反客為主,扔出一連串的問題。

 “你這個……”

 扈平安脾氣不好,見劉醫生不僅沒有回答,反而盤問起他們,非常不爽,打算開罵,還是被黃飛鵬踢了一腳,才及時住嘴。

 但看向朱正毅一行人的目光還是非常兇狠。

 尤其是範金寶,就差用眼神打架了。

 黃飛鵬想得多,擔憂的也多,他不是一直待在村裡,去過大城市,對於大城市的變化都是知道的,自從聽到劉醫生的問題,就在衡量與猜測眼前幾人的身份,來他們村的目的。

 “老同志,前面就是黃土村,你說的扈三強是我姑父,這個時間點,我姑父應該在地裡幹活。”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念頭,黃飛鵬還是打算低調一點。

 上面去年年底就交代了,他們這些在外面的人都要保持低調。

 不要跟人爭執與起衝突。

 劉醫生早就猜到黃飛鵬幾人不敢亂道:“那你們怎麼不去勞作?遊手好閒像什麼樣,扈三強是不是根本就不會管理,要是當不好村長,那就換人。”

 黃飛鵬三人萬萬沒有想到劉醫生會這樣說話。

 震驚的同時又愣神。

 他們長這麼大,還沒下地勞作過,整個村都沒人說什麼,一個外人居然敢這麼指責他們,除了這,眼前這人還敢說要撤了姑父的職位,這人到底什麼來頭。

 莫非是縣裡來的人?!

 黃飛鵬跟兩個表弟對視一眼,心都提了起來。

 “老同志,我們剛從地裡回來。”為了取信劉醫生,黃飛鵬的謊話張嘴就來,甚至還指了指不遠處的山丘。

 認真一看,地裡確實長著小麥。

 就是非常低矮,也不怎麼青綠,劉醫生他們剛剛才沒有留意到。

 “這還差不多,我還以為你們年紀輕輕就遊手好閒不勞作,要是這樣,國家今後就不再給你們黃土村劃撥糧食。”劉醫生露出欣慰的表情。

 黃飛鵬幾人一直在試探劉醫生一行人的身份,聽劉醫生這麼一說,更是吃驚。

 糧食在他們村絕對是大事。

 “你們是?”

 這下輪到黃飛鵬求問劉醫生幾人什麼身份了。

 劉醫生一直等著這一刻,一挺胸,站直身子,說道:“我們是縣糧食局的工作人員,你們村每年都報糧食不夠,一年又一年,國家一直在補貼,今年派我們來看看。”

 他雖然說的是謊話,但手裡絕對有縣城糧食局的文件。

 這是朱正毅在就預測到提早準備的。

 黃飛鵬三人懷疑地看著劉醫生幾人,不怎麼信,特別是目光停留在範金寶身上時,就更不信了,試探道:“糧食局一直來的都是馬江同志。”

 “馬江同志調到公路部門,今年由我們來調查。”劉醫生言語滴水不漏。

 黃飛鵬還是不信,“可是往年都是晚兩個月才來?”

 “怎麼,我們就不能提前來查看?我們今年不僅要提前來,兩個月後,春小麥豐收時,還要來,那麼寬大的土地,你們村年年上報欠收,太不應該了,要嚴查!”

 這話不是劉醫生說了,而是朱正毅背上的王蔓雲,她也經過偽裝,衣服很普通,頭上捂著頭巾,露出一張稍微白淨的臉。

 從氣勢上,很有縣城領導的感覺。

 “這是我們縣糧食局剛上任的副局長,周燕同志,這次你們村的糧食審核,由周燕同志負責。”劉醫生及時把王蔓雲的身份透露給黃飛鵬三人。

 黃飛鵬三人都被王蔓雲的氣勢與身份震驚。

 看著眼神清亮的王蔓雲,三人趕緊心虛地低下頭,甚至半點沒有懷疑王蔓雲的身份。

 主要是縣糧食局確實新調任了一位女副局長。

 就叫周燕。

 看著低下頭來的黃飛鵬幾人,劉醫生跟朱正毅對視一眼,神情都很嚴肅。

 他們人雖然是假扮的,但身份卻是真身份。

 從眼前三個年輕人的反應來看,能看出黃土村信息不封閉,他們對縣城,甚至對省城,整個國家的大事件都瞭如指掌。

 “周同志,你這是?”

 黃飛鵬在確認了王蔓雲的身份後,看著對方此時的樣子,有點奇怪,他們這就算路再難走,也不至於一直要人背,還是男同志背,這多少有點不太雅觀,也容易讓人非議。

 “周燕同志扭傷了腳,這是周燕同志的丈夫與兒子。”

 又是劉醫生幫忙介紹。

 “那趕緊回村,回村休息休息。”

 黃飛鵬這才明白王蔓云為什麼一直被人揹著,在明白她跟朱正毅的關係後,更是沒有了亂七八糟的猜想,至於對方帶著孩子來村裡,他也沒多想。

 父母都下了鄉,把孩子帶上好像也能理解。

 “表哥,他……”

 就在一行人準備往村裡走時,扈平安伸手輕輕戳了戳黃飛鵬的後背。

 眼神示意著看向範金寶。

 這人可不能進他們村。

 劉醫生一直留意著黃飛鵬幾人的神情,見三人看向範金寶,主動解釋起來:“這小夥子叫做範金寶,是范家莊的人,我們這次來的路上迷了路,幸好遇到小夥子,不然還真找不到你們村。”

 解釋到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解釋道:“畢竟我們都是第一次來你們村,沒想到這麼不好找,看著地圖都能走錯,唉。”

 解釋得合情合理,一點破綻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黃飛鵬幾人還真不能不讓範金寶進村,對方是跟糧食局幾位同志不定更讓人起疑。

 無奈間,只能都領進村。

 “平陽,你去通知姑父,就說縣糧食局的領導道:“平安,你回村通知我姑,村裡來了客人,趕緊整理鋪蓋。”

 糧食局的領導來檢查糧食,不可能一兩天就能檢查完,要留宿,就得提前準備好。

 “知道了,表哥。”

 扈家兩兄弟趕緊分頭行動。

 看著遠去的扈家兩兄弟,王蔓雲沒法阻攔,也不能阻攔,一阻攔就要露陷了。

 黃土村修建在一座高山上。

 山很大,一眼看去,真是寸草不生,特別的荒涼,但在不遠處的山谷裡,卻有一條不起眼的河流蜿蜒流淌而來。

 “這條河是不是沒有記錄在地圖上?”

 王蔓雲看著意外的河,很意外。

 “這不是河,是我們村自己挖了水渠,只有半話時,謹小慎微。

 但眼眸深處,還是泛起了無數的緊張。

 他們這裡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時間點縣裡會來人,這會正是到處光禿禿的時候,以前能隱藏下來的水渠也沒法隱藏了。

 一直叫著缺水的地方卻有水,這讓人如何相信他們這裡缺糧食。

 黃飛鵬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再應付王蔓雲幾人了。

 “這條水渠有多長?從哪裡挖進來的?”王蔓雲看出黃飛鵬的心性還沒有老奸巨猾,趕緊套話,要是換成村長那種老傢伙,肯定張嘴全都是謊言。

 黃飛鵬原本就擔憂水渠,王蔓雲這麼一問,他就更心慌了,想說謊,但又擔心被識破,冷汗不知不覺就爬滿了後背。

 “小同志,不方便回答嗎?”

 王蔓雲步步緊逼。

 她知道面對黃飛鵬這樣的人,就得一個問題又一個問題的問,問到對方根本就來不及過多思考,這樣就更容易問出想到的,對方也能露出更多的破綻。

 “方便,方

便。”

 黃飛鵬被問慌了,偷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那你說說,這水渠的水接的是哪裡的,水能接到你們村,就說明你們村沒那麼幹,怎麼就年年缺糧食,這不合理!”

 王蔓雲把自己代入新身份,問起問題了,句句不離糧食,非常犀利。

 犀利得黃飛鵬的腦子都快打結了,擔心露陷更多,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這水渠接的是黃河,黃河離我們雖然遠,但因為水大,才能保證我們村的用水。”

 說完這話,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怎麼就把實話吐了出來。

 只能儘量補救道:“這水只夠村裡的用水,澆地是沒法澆的。”

 “土地既然養活不了人,那就應該搬遷,你們的祖輩沒有搬遷,就說明這片土地是夠你們生存的。”王蔓雲瞬間就反駁了。

 “我……我也不知道。”黃飛鵬緊張得心臟都在狠狠收縮。

 他一點都不想再回答王蔓雲的話。

 “莫非你們這有什麼秘密?”王蔓雲試探,目光停留在黃飛鵬臉上。

 “沒有……沒有,我們村沒有什麼秘密,就是故土難離,才沒有人搬走。”黃飛鵬害怕王蔓雲了,更害怕對方再問什麼問題。

 王蔓雲可以肯定,黃飛鵬知道馬家堡在哪。

 於是再次試探道:“沒來你們村之前,我還以為你們村是靠水窖用水的,沒想到有水渠,站在這裡遙望你們村跟周邊的土地,好像也沒怎麼幹旱,怎麼就年年缺糧食,奇怪了。”

 “我們這很乾的,也有水窖,村家家戶戶都有水窖,水渠裡的水不夠用,經常斷流,你們要是換個季節來,水渠里根本就沒有水。”

 黃飛鵬想起春小麥收割時的場景,好似找到了證據。

 王蔓雲偷偷摸了摸朱正毅的耳垂。

 兩人都搞清楚了原委,為什麼這條水渠一直沒有被發現,因為縣城來人時,水渠裡的水被人為斷了流,加上植被稍微茂密一點,再人為偽裝一下,就成了這麼多年來沒人發現的存在。

 沒有人想到乾旱缺水,年年缺糧的地方,竟然會水源充沛。

 “對了,小黃同志,你們村裡的孩子有人去上學嗎?”王蔓雲進一步試探。

 “沒有。”黃飛鵬鬆了一口氣,回答得很乾脆。

 他們村確實沒有人上學,這點根本就沒有必要隱瞞。

 “現在不是提倡接受教育嗎?你們村一個孩子都沒有上學?”王蔓雲若有所思。

 “我們村方圓幾十裡都沒有人煙,最近的學校離我們村太遠,孩子們沒法上學,也上不起。”黃飛鵬唏噓地搖頭。

 “要是村裡開辦一所學校,如何?”

 王蔓雲再次試探。

 黃飛鵬詫異地看了一眼朱正毅背上的王蔓雲,說道:“我們村就三十來戶,每年也沒幾個孩子出生,現在適合上學年齡的,也就十幾個,怎麼開學校,根本就沒有老師願意來。”

 “是有點少。”

 王蔓雲點頭,不再說話。

 需要問的,她都問了,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剩下的,就是試探村民,搞清楚這些村民跟馬家堡有沒有牽連,如果有,全部抓了也沒什麼,要是沒有,就得想辦法救人了。

 王蔓雲沒有問題想問,朱正毅卻有個問題:“我有個問題想問,我們這一路走來,看土地也不算太乾旱,你們村怎麼就方圓幾十裡沒有人煙,這麼大片的土地,難道都種不出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