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罪詩人 作品

第229章 喪禮(6)-石桌

    有一說一,這幅場景還挺震撼,就比如毫無準備的趙儒儒,直接被趙一酒這種行為驚得愣在牆頭,甚至忘了出聲阻止。



    直到趙一酒落了地,她才帶著匪夷所思的目光,後知後覺漏了半個音節:“喂……”



    餵了半晌,沒喂出個所以然,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頗為自覺地閉了嘴,只有頭探得更用力了,拼盡全力扒住了對她來說有些高的牆頭,妄圖把牆下的一切盡收眼底。



    虞幸眸光動了動,掃過鬼魅般的趙一酒,輕笑了一聲。



    酒哥還真是一直沒變,好好一個正道線,看起來總能和鬼混淆。



    即使皮相很優越,但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詭異氣質,讓人很難不去害怕他。



    所以……一旦有人能不帶著有色目光看他,全盤地接受他甚至是可以和他向朋友一樣相處,他就會對那個人很好,好到看起來有點縱容吧?



    他理解趙一酒的行為,所以心下更加觸動。



    模擬趙一酒的腦回路,很容易就能想清楚趙一酒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跳下來了。



    一是由於圍牆裡宅子大門更近,在表現出來的身手“相差無幾”的情況下,吸引紙人注意力,讓虞幸趁機進入宅子,這是性價比更高的選擇。



    但還有一個二……趙一酒瞭解他的能力,應該知道,他還有很多方法可以磨到無傷進宅,所以,卡著這個時候出手,明顯是在為他打掩護,防止直播間暴露出更多東西,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樣的酒哥,真的很適合做隊友。



    能遇到趙一酒這種恰好性格上有缺陷,又維持著根正苗紅的人格傾向,所以看似冷硬,實則格外渴望“朋友”的人,虞幸覺得自己就像個白撿了便宜的幸運兒。



    如果和趙一酒一起進行資格測試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願意接納“異類”的人,那麼現在的一切都會有所不同了,他或許依然會找到趙謀來探查單稜鏡的消息,可與趙一酒恐怕不會再有什麼機會產生交集。



    此刻,想擁有一個隊伍的念頭在虞幸腦中發酵,雖然之前也考慮過,但現在這個念頭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擁有一個可以信任的隊伍,會是多幸福的事情啊。



    他心中輕嘆一聲,自嘲地想,信任這個詞於他而言從來就是奢望,他真是閒的沒事幹,現在妄想這個幹嘛。



    我都多大了,怎麼有時候還是忍不住往最好的方向想呢?



    還這麼天真,是嫌伶人給的教訓不夠嗎?



    ……



    大概是這長釘有吸引仇恨的能力,趙一酒手持長釘跳下來之後,紙人就沒再往虞幸那看一眼,而是死死盯著趙一酒,伸出白乎乎的紙手將貫穿胸口的長釘緩緩拔了出來。



    長釘一開它的身體,就碎裂成了一堆細小鐵塊,又肉眼可見的腐蝕風乾,化為了一捧細沙,隨著風的吹拂逝去了。



    “是參加葬禮的人!”它瘋了一樣的朝趙一酒奔去,兩條形狀並不精緻的腿在花花綠綠的衣服下面擺動,速度快得幾乎拖出了殘影,而且踏在地上時悄無聲息,虞幸終於知道它是以什麼樣的姿態從後面接近他的了。



    趙一酒左手握著他的漆黑短劍,右手攥著長釘,肌肉緊繃,飛快離開了落地的位置,下一刻,那裡的空氣就被紙人撕裂,發出一聲呼嘯。



    虞幸揮去腦海中有的沒的,他缺點很多,但在調節心情這方面,早就不需要任何人來提醒和擔心了。



    他一點也不辜負趙一酒的好意,在紙人轉移目標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拔腿朝宅子大門跑去。



    白色長衫不適合運動,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各種發揮,但他還是跑得飛快,沒有紙人的阻撓,那點距離一眨眼就縮短成了零。



    踏進宅子的一瞬間,虞幸感到一陣比鬼巷還透徹的涼意從四面八方襲來,他跨過門檻,扒在門框上朝趙一酒的方向望,順帶還喊了聲:“酒哥我進來了!”



    趙一酒的人格面具稱謂是冷酒,叫酒哥的話,既順口,又不會暴露任何東西。



    牆頭上的趙儒儒撇撇嘴,心中太多槽想吐,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也看出來虞幸在裝嫩,在現實世界,這貨做分析的時候,氣場像極了團隊主導,可不會巴巴地喊這麼大聲。



    不過他的喊聲確實有點用處,趙一酒聽到之後,連頭都不用回,一刀逼退紙人,手腕一甩,將長釘果斷地擲了出去,再次正中靶心。



    他後退兩步,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巨大而飄渺的眼睛虛影,一下子把他吞噬進暗無天日的純黑眼球中。



    虞幸看著那顆眼睛中間漆黑如珍珠的眼球,不知為何感覺它散發出來的氣息有點熟悉,彷彿突然一下從眼球中看見了無數的歲月,仔細注視,卻又沒法捕捉到這種一閃而逝的靈感。



    不過不管怎樣,眼睛最終呈現出的,是少見的令人安心的感覺。



    紙人狂怒地嬉笑著,再次讓長釘離體,化為了飛灰。



    它衝向眼睛虛影,虛影似有所感地注視了它一瞬,然後從容地閉上了眼皮,完全消散在空氣裡,連帶著趙一酒都從原地蒸發。



    同一時間,虛影在牆頭出現,趙一酒從眼球裡出來,下意識伸手扒住牆,如果有人仔細地看了,就會發現,他的動作好像和跳下去之前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次他不用再跳了,眼睛虛影消散,趙一酒施施然後撤,落入了宅院裡,順勢扶了一把苦苦堅持的趙儒儒,讓她也平穩落地。



    這宅院的牆著實有些高,大約有四米,即使趙儒儒強化過體質,還是不太能扒住,畢竟身體素質的增強,只代表了行動能力的下限提高了,並不意味著她就能和那些練習過身手的人一樣翻牆爬窗。



    牆外的紙人發出又哭又笑的聲音,著實吵人,大概是看幾個人真的進去了,它暫時沒有機會殺人,這才隱入角落,重新開始它的哭喪。



    因為它停止哭喪而變得靜悄悄的陰宅也重新響起嗩吶與哭泣聲,從寂靜到嘈雜幾乎就是一瞬間的轉變,那整整齊齊的感應讓人心中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