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泠 作品

第131章 131認罪




    穆凜等老將面面相看,也覺得不妥。



    自古以來,漢人都講究入土為安,死留全屍。



    王爺一輩子為國為民盡心盡力,這死後還要不得安寧,也讓他們這些跟隨了他多年的老人覺得不忍。



    他語氣淡淡地又道:“秦二公子此言差矣,我說要開棺驗屍,可沒說會讓令尊死無全屍,二公子莫非是心中有鬼?”



    秦暄:“……”



    秦暄雙拳一握,面色又是一僵。誠如對方所言,開棺也可以只驗屍體的表面,不一定會破壞屍體。



    他想解釋自己說的話只是人之常情,然而,已經達到了目的的顧玦根本就不想聽他巧言狡辯,又拋出了下一句話:“你之所以不同意開棺驗屍,是因為不想旁人發現令尊真正的死因……”



    穆凜等人的面色又是微微一變。



    南陽王死的那天,他們不在場。



    但是當日恰好有幾個將軍府的女眷在,當她們與王妃一起聞聲來到外書房門口時,就看到南陽王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躺在地上,世子秦曜就站在屍體旁邊。二公子也只比王妃她們早到了一步,率先開口痛斥世子心狠手辣,不孝弒父,又令人下手拿下世子。



    當時,那麼多人親眼目睹,加上秦曜“畏罪潛逃”,所有人都沒有懷疑這其中有蹊蹺。



    事後,穆凜等人也都檢查過南陽王的屍體,那把匕首是一刀斃命,毋庸置疑。



    可是現在顧玦卻說,南陽王的死因並非是因為這個,這讓穆凜也覺得難以置信。



    秦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憤怒地上前了一步,卻又同時避開了顧玦的目光,那犀利得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目光。



    他轉頭看向了穆凜等人,怒道:“穆老將軍,你們就由著他在這裡胡說八道嗎?”



    “父王的死因毋庸置疑,是被人一把匕首插入胸口致死!”



    “我有讓你說話嗎?”顧玦眼尾微挑。



    那狹長的眸子眼角微微向上傾斜,瞳孔清冷而睿智,猶如那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水面上,泛起絲絲的銀光。



    “啪!”



    下一瞬,一記清晰的掌摑聲響徹營帳,那麼響亮,那麼清脆。



    秦暄的身前多了一道灰色的影子,他的臉被人打得歪到了一邊,左臉頰上浮現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他的臉頰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狼狽不已。



    莫沉冷冷地斜了秦暄一眼,目光冰冷如刀子般射了過去。



    王爺說話,這裡可沒有他插嘴的餘地!



    “你敢打我!!”秦暄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俊逸的五官狼狽而猙獰,聲音都微微破了音。



    他竟然敢打自己,他長這麼大,除了父王外,還從來不曾有人打過自己的臉!



    穆凜等人微微蹙眉,皆是默然。



    秦暄還沒繼承南陽王爵位,也不是世子,他只是王府二公子,以宸王的身份,想要教訓一下一個出言不遜的晚輩,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秦暄見穆凜等人全都視而不見,眸子裡似是要噴出火來,閃現一抹憤懣與怨毒。



    顧玦自然也看出來,滿不在乎地扯了下嘴角。



    他右手一轉,指間就像是變戲法似的多了一把匕首,然後慢悠悠地將匕首自鞘中拔出,銀色的刀刃寒光閃閃。



    他隨意地把玩著匕首。



    在場眾人都是行家,一看到就知道,這把匕首乃百鍊鋼鍛造,極其鋒利,吹毛斷髮。



    秦暄還想說什麼,可是嘴巴一動,就感覺左臉頰疼得厲害。



    他看著顧玦手中那把靈活翻轉的匕首,視線凝固在刀刃上,心中有些忐忑,生怕下一刻這把匕首就會朝他投擲過來似的。



    他心裡有種野性的直覺:眼前這個男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顧玦不緊不慢地繼續往下說:“令尊真正的死因是因為中了一種毒,一種名為蘭澤草的毒。”



    “這種蘭澤草極為罕見,它本無色無味,所以你將其下在令尊的膳食或茶水中,他都沒有發覺。”



    “蘭澤草是一種慢性毒,它會一點點地侵蝕人的五臟六腑,普通的大夫只會以為令尊是久染風寒不愈。”



    如果是楚千塵這樣的大夫,也許能發現蹊蹺,也許還能救南陽王一命,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人死不能復生。



    他們能做的也唯有替死者討回公道,替生者洗清冤屈。



    顧玦又轉了一下匕首,指尖摩挲著刀刃。



    將軍案上點著一盞油燈,燈火灑在刀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恰好映進了秦暄的眼眸中,刺得他垂下了眸子,目光遊移不定。



    顧玦接著道:“令尊病重,你就以此為名把秦曜哄回了南陽,然後弒父嫁禍給秦曜。”



    “你用匕首殺了令尊,不是衝動,而是蓄謀已久,以此來掩蓋令尊真正的死因。”



    隨著顧玦的一句句,秦暄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煞白,額頭和背後的冷汗更多了,不知不覺中,他身上的衣袍幾乎被汗水浸溼。



    穆凜等人全都聽得目瞪口呆。



    就是他們也都看出來了,秦暄的反應不對勁,難道說……



    秦暄忍著面頰的劇痛,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反駁道:“胡說八道!”



    “你分明是在偏幫我大哥,為了替他撇清關係,就胡說八道,想把弒父的罪名推到我身上!”



    “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



    沒錯,對方說了這麼多,其實都是猜測,他根本就毫無證據!



    穆凜等人聞言,神情各異,有的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有的面面相覷,有的驚疑不定,有的若有所思。



    他們也意識到了,南陽王的死也許真的如宸王所說,有隱情,可是秦暄說得也沒錯,宸王根本就沒證據,他說的這些只是猜測罷了。



    顧玦微微一笑,與旁邊的秦曜再次對視了一眼,他們就等著秦暄這一句呢!



    秦曜握緊了右拳,眸光幽深。



    顧玦定定地望著神情陰鷙的秦暄,又道:“所以,開棺吧。”



    話題又轉回到了最初。



    秦暄似乎想到了什麼,彷彿被人掐住了要害似的,又似乎一條被巨浪拋上岸的魚,苟延殘喘著。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世上,凡走過的路、沾染過的事物,必然會留下痕跡,人如此,物亦是如此,蘭澤草的毒在人生前查不出任何痕跡,只能在人的口鼻聞到些許蘭香,但是死後,卻會在屍體上留下毫無掩飾的證據。”



    “令尊的屍體不會腐朽,他會維持在死亡的那一瞬,完好無損。”



    “只需要開棺驗屍,就能驗證這一點。”



    秦暄渾身都顫抖了起來,猶如秋風中的落葉似的。



    顧玦的聲音落下後,滿堂寂然。



    穆凜等人已經傻眼了。



    秦暄是在南陽長大的,自小就有賢名,聰慧好學,性情溫和,禮賢下士,這些年來,南陽王時常將他帶在身邊,顯然十分疼愛這個嫡次子,秦暄也不負南陽王的期待,立下過幾次不大不小的軍功,他們這些老人也都是看著秦暄長大的,本能地對他有天然的好感,覺得他肯定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