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泠 作品
第153章 153新婚
楚千塵覺得自己似乎被顧玦取笑了,她定了定神,全神貫注地給他下起針來。
她施針的動作飛快,不一會兒,顧玦的身上就扎滿了根根金針。
“你別動。”楚千塵叮嚀了一句,就起身親自去給顧玦點了安神香,心道:蘇慕白的主意其實不錯,她嫁過來可以仔細盯著王爺,不然王爺肯定又要忍耐了!
無論如何,他的脈象總是騙不了自己的!
楚千塵自信滿滿地勾了下唇,在心裡下了決心,以後每天早晚都要給顧玦探一次脈。
“閉上眼,睡一會兒吧。”楚千塵一邊說,一邊又開始給顧玦按摩起穴道來。
顧玦閉上了眼,輕聲問道:“你可有字?”
楚千塵先是點點頭,隨即才意識到他閉著眼睛,心念一動,改口道:“沒有,王爺要給我取一個嗎?”
顧玦又睜開了眼,對上一雙秋水盈盈的鳳眸。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片刻,顧玦才道:“好。”
楚千塵唇角彎起,彷彿得了什麼寶貝似的,愉快地說道:“那就拜託王爺了!”
她就這麼高興嗎?!顧玦眸光一閃,又閉上了眼。
新房裡,香菸嫋嫋,安神香靜靜地在空氣中氤氳開來。
顧玦這一路快馬加鞭回來,早就心力交瘁,是強弩之末了,憑著一股毅志強撐著而已。
在針灸與安神香的共同作用下,顧玦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很快就昏睡了過去,呼吸變得平穩綿長。
楚千塵坐在榻邊,注視著他安詳的睡臉。
他的睫毛纖長濃密,在他眼窩處投下了一片淺淺的陰影,讓他看來比平日裡更溫順、無害。
漸漸地,他的額角開始沁出細密的汗珠。
這代表他的身體還是熱起來了。
楚千塵滿意地勾了下唇,靜靜地守著他。
直到一旁的沙漏滴完了,她才動手把他身上的那些金針全數收了起來,然後用帕子沾了些溫水,仔細地拭去他鬢角的汗水。
案頭的龍鳳喜燭還在燃燒著,燭火搖曳,紅色的燭淚順著喜燭緩緩流下……
當顧玦睜開眼時,那對大紅喜燭已經燒了一半。
他慢慢地眨了眨眼,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睡了過去,而且還睡得很熟。
他這些年一直睡不好,起初是因為在戰場上要時刻處於警覺的狀態,到後來,他的舊傷越來越重,夜裡就越發睡不踏實了。
而現在,他的身子暖烘烘的,不像從前,哪怕是炎炎夏日,也總是四肢冰寒,睡醒後四肢也時常有些微的麻木感。
顧玦活動了一下手指,不想,觸手碰到了柔順溫熱的青絲,手指又驀地僵住。
他從榻上坐了起來,這才發現楚千塵趴在榻邊睡著了。
少女以胳膊為枕,露出半邊小臉,額頭的劉海因為趴伏的動作有些凌亂,露出她光潔如玉的額頭。
楚千塵睡得很淺,顧玦一起身,她也立刻醒了,張開了眼。
她的眼神有些迷糊,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接著猛地睜大了眼,一下子就直起了身,與顧玦四目相對,人瞬間就完全清醒了。
“王爺,你醒了!我再來給你把個脈。”
她一邊說,一邊伸指又往顧玦的腕間探來,這次,她的嘴角彎了起來。
不錯!
楚千塵滿意地粲然一笑,“大造丸對王爺果然有效,從今天起,先每日一丸地服著。我再給王爺開一張方子……”
她正要起身,卻被顧玦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急。”顧玦有些無奈地說道。
彷彿在驗證他的話一般,遠處傳來了四更天的鑼鼓聲。
楚千塵這才意識到天色已經不早了。
琥珀應該也歇下了吧。楚千塵心想,就沒再試著起身。
王爺說得沒錯,不急。
現在跟前世不一樣,他們還有時間,她可以一步步來,穩紮穩打。
楚千塵抿唇笑了,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她的臉頰上還有方才趴睡留下的幾道壓痕,鬢髮微微凌亂,就像是一隻沒睡醒的貓兒似的,多了幾分平日裡少見的活潑與俏皮。
顧玦含笑看著她。
她不過一個還沒及笄的女孩子而已,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才對。
“快睡吧。”顧玦忽然動了,身子往裡面挪了挪,“明天一早,我們還要進宮。”
他才剛剛睡醒,嗓音還有些沙啞,在這寂靜的夜晚,聽來格外親暱。
楚千塵習慣了聽他的話,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應了之後,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可再一想,又似乎沒有什麼不對。
他們今天成親了,睡在一起也是合情合理的。
她整個人有些暈乎乎的,腦子放空,順從直覺地躺了下去。
她也累了,方才趴著睡也沒睡踏實,閉眼之後,睡意很快就湧了上來。
旁邊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告訴顧玦,她睡著了。
她側身背對著他睡著,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那緊繃的姿態透著一些警覺與防備,似乎她隨時都會從睡夢中警醒。
顧玦靜靜地看著楚千塵,她只是一個小姑娘,而不是軍中的將士,到底是什麼讓她連睡著都滿懷提防與戒備。
她在楚家過得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
想到楚家,想到楚令霄,顧玦的眸底飛快地掠過一抹幽芒。
他橫過左臂,想替她掖一下被角,不想,睡夢中的她立刻就有了反應,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然後抱住。
顧玦:“……”
他們靠得太近了,近得他能感受到她的體溫自她身上的羅衫透了出來……
顧玦僵住了,他還從不曾跟女子靠得這麼近過。
他想讓她放開他,可又想到她睡得淺,不忍吵醒她。
他微微地掙扎了一下,然而,她反而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緊了,喚道:“王爺……”
她低低地囈語著,口鼻間發出撒嬌的嚶嚀聲,神態、語氣中透著絕對的信任,毫無防備。
這種信任讓顧玦心裡更覺無奈。
這丫頭真傻,讓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他調整了一下子姿勢,側身躺好,他的胸膛與她的背相距不過短短一寸。
他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香味,縈繞在鼻端,淡淡的,猶如雪落寒梅的氣味,讓他覺得很安心。
是不是她對他也是這種感覺呢?
顧玦迷迷糊糊地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新房中又靜了下來,唯有那大紅喜燭還在灼灼地燃燒著,偶爾發出噼啪的細微聲響。
足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龍鳳喜燭一直燃到了天明,才熄滅。
依舊是顧玦先醒。
他常年在軍中,作息一向規律,不需要人喚他,每天早上都會在固定的時間睜開眼,每個清晨都是如此,前後相差不會超過半盞茶功夫,就彷彿他體內有一個壺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