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 作品

第八百五十二章君子無雙(番外)

    “奸臣顧長平,年三十有五。多年來仗權貪贓,大逆欺罔,淫亂宮閨。經天子御批,定今日問斬棄市,即刻行刑!”

    脖子一涼,顧長平從夢中驚醒。

    抬頭,天已經亮了。

    洗漱穿戴好,他獨自一人在府裡閒逛。

    當初這座宅子買回來時,是一片衰敗景象,如今又恢復了雕樑畫棟,可見人生起起落落,從無定數。

    他從前院走到後院,每個角落都看了一遍後,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這是捨不得了?”

    顧長平轉身,對上沈長庚的眼睛,笑道:“以後這宅子給你娶妻生子用,如何?”

    一提這個,沈長庚一張老臉又紅了,心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八字沒一撇的事。

    “長庚,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裡咱們敗了。”

    “你啊,純屬是閒的。”

    沈長庚揹著手,“走吧,別悲秋傷月了,明兒大婚,一堆的事呢。”

    顧長平伸手,將一根枯枝折下來,扔在牆角,“溫盧愈呢?”

    “不知道在哪個花柳巷子裡耗著。”

    沈長庚搖頭道:“敢壞了你明天的好事,看我怎麼收拾他。對了……”

    他突然想起正事來,忙道:“好好的,你讓我把國子監巡夜的人撤了做什麼?”

    顧長平:“給我家七爺謀個方便。”

    沈長庚不以為然,八成是那幾個混蛋想國子監,想趁夜溜回去看看。

    “七爺跟你提的?”

    “我猜的!”

    沈長庚當場炸了:“顧長平,有你這麼寵人的嗎?”

    “長庚!”

    顧長平淡定的拍拍他的肩,“我幾時猜錯過那幾個混蛋?”

    沈長庚:“……”

    沈長庚:“那幾個混蛋不是還少一個嗎?那一個明兒個來不來兒?”

    “不知道!”

    “二爺呢?”

    “也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某人厚著臉皮去宮裡要了匹蜀繡。”

    “……那,那是給我學生靖一寧做新衣裳用的。”

    “是給你學生,還是學生她娘?”

    “顧長平,這個老狐狸,你他孃的給我去死!”沈長庚仰天咆哮!

    “長庚!”

    顧長平看著他, “我其實死過一回,兵敗後幾年。”

    沈長庚:“……”

    還有完沒完?

    ……

    夜色,如期而至。

    四條黑影鬼鬼祟祟來到圍牆邊。

    “美人,我沒猜錯吧,這樹還在!”

    “少廢話,快爬。”

    “文若怎麼辦?”

    “我們三個翻過去,然後一起接著她。”

    “你們可小心點接著,明兒我有大事要辦呢!”

    四條黑影翻過牆,繼續鬼鬼祟祟往裡走。

    “嘿,怎麼連個鬼都沒遇著?”

    “錢三一,你個烏鴉嘴,給我閉緊了!”

    “文若啊,你小心腳下。”

    “姓汪的,你這馬屁拍的,忒惡心了點吧!”

    “我這是感情的自然流露,表示對師孃的尊重。”

    “汪秦生,不許叫我師孃,把我叫老了!”

    四條黑影翻過牆,仍舊鬼鬼祟祟,熟門熟路往裡走。

    還是那個守門人;還是扔過去兩壺好酒,接過來兩隻燈籠,只是如今拎燈籠的人,換成了錢三一和汪秦生。

    “也不知道徐青山那混蛋這會在哪裡?”

    “我有點想他了,嗚嗚!”

    “汪大人,收起你的‘嗚嗚’,你他孃的都是有兒子的人了,別想裝嫩。”

    “文若,高大人欺負我!”

    “你再“嗚嗚”,我也想欺負你!”

    碑林裡,火光升起,慢慢的,肉香溢開。

    火光映著四人的臉,面前卻擺了五隻酒盅,酒盅依舊是白玉做的,泛著溫潤的光。

    酒入喉,火辣。

    錢三一“嘖”了一聲,“七爺,明兒大婚,有什麼要對兄弟們說的嗎?”

    可能是酒的原因,靖寶的臉都漫上了血色,半晌才道:“兄弟們,我們回不去了。”

    國子監回不去;

    狂妄的青春回不去;

    流走的歲月回不去。

    原來,時光真的是一眨眼的事情。

    高朝冷笑一聲:“可真矯情,回是回不去了,可我們不都在嗎?”

    錢三一翻靖寶一個白眼:“你還多了一個顧長平!”

    汪秦生:“就是!”

    靖寶微微一笑,“來,為了我們都在,一個不少,乾杯!”

    “幹!”

    高朝喝完自己酒盅裡的,又將徐青山那杯幹了,道:“明天迎親,我們再議一議,可別出了差錯,小七、小九負責武鬥。”

    錢三一:“這幾天我把從前的書翻了翻,又看了幾本詩集,文鬥問題不大。”

    汪秦生:“我這幾天都在練臂力,顧府要敢鎖門,我撞開它。”

    靖寶心頭一激,“兄弟們,謝了,幹!”

    “幹!”

    ……

    十一月初八,天氣雖冷,卻有太陽。

    顧長平很早就起來了。

    沈長庚和溫盧愈進屋,一人手裡捧了一隻碗。

    顧長平掃了那眼,表情變得有些木然。

    這都什麼玩意?

    大秦朝規矩,新人出門前,要吃一點府里長輩煮的東西,這兩人主動請纓。

    沈長庚心虛道:“你將就!”

    溫盧愈笑:“吃不死就行!”

    顧長平內心正在劇烈掙扎,卻聽外頭顧懌喊道:“爺,宮裡賞了一碗……”

    “拿來我吃!”

    顧長平沈、溫二人抱了抱拳,笑道:“勞你們費心,為了不浪費糧食,你們自個用了吧!”

    沈長庚:“……”

    溫盧愈:“……”

    用罷宮裡的早膳,顧長平換上新衣,便端坐在書房裡,手拿一卷書。

    書房安靜,心卻靜不下來,顧懌時不時的進來報訊。

    “爺,迎親隊伍已經從靖府出發。”

    “……”

    “爺,七爺騎馬打頭,身後高公子、錢公子,還有陸小爺!”

    “……”

    “爺,隊伍過了安平橋。”

    “……”

    “爺,這會已入了五條巷。”

    顧長平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放鬆,臉上線條繃得沒有那麼緊。

    可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哪怕那人離他只有幾條街巷的距離。

    他想到前世見她的第一眼,又想到今世的第一眼……回憶就像一幅幅墨染的山水畫,飄過一張,又飄過一張。

    門,吱呀推開,有人走進來。

    “七爺到哪了?”他問。

    無人回答。

    顧長平抬起頭,那人站在陽光裡,一身的風塵,眼神卻格外的明亮。

    “來得正好!”

    顧長平站起來,走上前,溫和笑道:“今兒這道門,由你守著!”

    那人看著他,點了下頭,“好!”

    ……

    噼裡啪啦的鞭炮炸響,迎親的隊伍直奔顧府書房。

    誰敢攔?

    誰捨得攔?

    隊伍猶入無人之境,很快就看到了書房的院子。

    走到近前,靖寶停下深吸數口氣,才一隻腳踏入院中。

    院裡空空蕩蕩,只有翠竹几點,青松幾株。

    書房門口,一人背手站著,青衣,黑髮,雖面色蒼白,身形纖弱,卻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她的目光落在錢三一的臉上,“錢大人,我回來了!”

    錢三一迎上她的目光,呆了,痴了,傻了。

    得!

    那些詩集都白看了!

    靖寶偏過頭,與身旁的美人對視一眼後,走上前,笑道:“這門你守?”

    盛二一點頭。

    “除了你,還有誰?”

    “就我!”

    “那隻呆頭鵝我作主送給你,這門開是不開?”

    盛二看看那隻呆頭鵝,再看看身後那道門,腳步往邊上一讓,挪出了身位。

    “開!”

    高美人聽了這話,差點沒一頭栽下,說好的文鬥、武鬥呢?

    靖寶心裡快笑死了,伸手就要去開那門。

    忽然,門從裡面打開。

    他慢慢走出來,目光先是一亮,慢慢與她的融在一處。

    天地,安靜。

    靖寶慢慢伸出手,“顧長平,我們回家去?”

    顧長平握住她的手,笑了下。

    “好!”

    ——本書完

    有人成雙,有人落單,有人正在成雙的路上……都不重要了,故事到此,全部結束。

    有些淚目,有些不捨,還有一些惆悵。

    感謝這一路的等候和陪伴,我們下本書再見!

    愛你們每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