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往矣 作品

第兩百五十章 寺廟問道終釋懷

    何為道?

    我又該持守何道?

    同樣的疑問同樣出現在卿如許的心中。

    這幾個月的事態轉變,已經讓她有些看不清心中之“道”了。所以她來到了夢覺寺,這裡香火鼎盛,住著一位在佛法上頗有造詣的高僧。

    阿爭替她去請高僧,說大師尚在講經,需靜候半個時辰。她便站在殿前,望著院中香爐雲煙繚繞,見善男信女無一不虔誠敬拜,心中亦被這分敬虔的心激起幾分悲天憫人之感。

    有一對老夫婦剛才跪拜完各間殿宇的諸位神佛,摸著痠痛的膝蓋,越過卿如許,進殿去找小師父請長明燈。

    那時卿如許正好站在廊下,殿內的人聲便不住地鑽進她耳中。

    “......請在這裡寫上所請之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姓名......寫好了。對,就是這幾個字......可生辰八字......生辰八字不太清楚啊。小師父,如果不知道生辰八字,該怎麼辦呢?”

    “兩位施主所替請燈之人,不是你們的親人嗎?”

    “......不是。”

    “也不是朋友?”

    “......也不是……”

    “……”

    “對不起啊小師父,我們......其實不太瞭解他的事。”

    殿中靜默了片刻。

    “......那這樣吧,兩位施主可以將所知道關於此人的信息寫上去,譬如他在何處任職,年方多少,是否有婚配,配偶是何人等。”

    “......年齡......年齡好像是......二十五......”

    “是二十五歲麼?還這麼年輕啊......還未婚配啊......唉,真是可惜了......人生得好,官也做得好,怎麼就......唉......這世道真是不公吶,咱們大寧沒有這個福氣,又失了一個好官......”

    “......不是有種說法嗎?叫做什麼......天妒英才......閻王爺定是見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官,人又處處出挑,覺得放在這世道是平白折煞了,這才收了去的......”

    卿如許聽得好官二字,便忍不住回頭。

    隔著一道門,一位老婦人眯著眼睛,費力地仔細瞧著那紙上的字,邊問著身旁正在寫字的老頭兒,“哎,老張頭,咱們還沒寫他在哪兒任職呢,這個可不能忘了。你還記得他是哪天任職的嗎?”

    老頭子摸了摸後腦勺,仔細回想著,“好像......好像是兒子去給杜先生拜壽的那天,哪日來著......”

    “......我記得!杜先生的生辰是冬月十六!就是這天,你快寫......對對,就這麼寫......再寫在哪兒任職,寫刑、部、侍、郎......對,就這四個字......唉,你說林侍郎這身邊,連個能給他點燈的人都沒有......”

    卿如許的手輕輕一抖。

    “......姑娘,姑娘?”

    阿爭在旁邊輕喚,“大師過來了,請您去隔壁小院一坐。”

    “……好。”

    卿如許垂下眼睫,轉身朝小院走去。

    殘陽如血,院落寂靜。

    院中柏樹環繞,中有一石桌。卿如許同高僧兩相對坐。

    “施主想問什麼?”高僧問。

    卿如許想了想,眼中似起大霧,似幾分苦海中掙脫不得的迷惘。

    當年她同南宮雪山下煮酒論道之時,她還不信南宮的話,卻沒想到被他一語成讖——

    “你看那人像不像你?心向朝陽,隻身涉雪問道。起先,信念執一,勢如破竹,後也因心念過執,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卿如許輕聲念著這兩句,苦笑道,“大師,我好像……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僧人看了她一眼卻伸了伸手,指了指桌面,“施主,先喝口熱茶。”

    石桌上空無一物,何來熱茶?

    卿如許抬起眼眸,面露不解。

    僧人笑了笑,“世人皆以肉眼看世間,卻不知世間萬物並非皆有形。”

    “那該以何來看?”卿如許問。

    “該以心眼。”僧人答。

    卿如許默唸著心眼二字,又問,“心眼?那麼人該如何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