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畢竟這只是一個猜測,有沒有行車記錄儀還不知道呢,不一定在案發時有錄下什麼證據。




羅父扶住了擔驚受怕的妻子,他的內心同樣很不平靜。




察覺到警方視線似乎朝這裡望來,他不再多說,扶起妻子,踉踉蹌蹌地離開現場。




車主很快趕來,是一個髮型像雞窩頭的城市男青年,他來到公園,腦子還迷糊著呢,他以為車被交警給扣了,要交罰單,他急急忙忙穿著拖鞋,兜裡揣著錢包趕來了。




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一群烏泱泱的警察,大傢伙圍著他的車,集體抱胸等著他的到來,這陣勢怎麼看也不是扣押車,更像是他犯事了。




車主渾身一激靈,腦子徹底清醒了。




他慢下腳步,慌忙地走過去,努力壓下手足無措:“怎麼了警察同志,我的車怎麼了?”他腦海裡閃過無數犯罪電影,比如犯罪分子盯上了他的車,利用他的車做了什麼壞事,好比肇事逃逸,最後把罪名誣陷在他這個無辜的車主身上。




不然他的罪名頂多算一個違反規定亂停車,驚動一兩名交警頂天了,不至於驚動這麼多警察。




“沒事,你把行車記錄儀拿出來給我們看一下,我們警方有事要調查。”




“?就這?”他沒被捲入什麼大案吧,車主一臉茫然,他想打探內幕,又擔心這是什麼警方機密。他掏出鑰匙開了車門,取下了前視鏡處的小黑匣,交給了警方。




仔細看,這小黑匣子還有10%的電量,誰也不知道里面拍了什麼。警方沒給這輛車貼罰單,暫時把這黑匣子收了。




羅父羅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心裡極為不安。




這行車記錄儀很快被移交給了技術科,技術科的人員連忙備了份,小心拷貝出了




這段時間完整的影像。




一開始的影像是三天前,車主找了這塊隱蔽的地方停了,眾人聽到了熄火旋轉車鑰匙的聲音,很快引擎聲沒了。車主起身離開了。




可畫面沒有停,一直在錄製著,鏡頭正對著公園的健身器材,拍到許多中年人在這裡鍛鍊身體……




眾人耐心在辦公室裡等待,十分鐘後,一名警員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語氣格外激動:“有線索了!()”




什麼線索?()”秦居烈劍眉一挑,縱使他氣定神閒,深潭般的眼眸也掀起了一些驚訝的波瀾。




其他人也眼睛猛然大睜,掩飾不住吃驚的神色。片刻後,他們也激動起來,“居然真的有線索?”




“有!拍到了案發時候的畫面,羅明在現場,他推了被害人!報案人說的沒錯,這是最直接的證據,沒有腳印、沒有兇器沒有指紋又如何,只需要這一個證據,就能證明那孩子出了手,徹底釘死了。”




峰迴路轉出現了這麼一個證據!




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天意啊!這個世界上難道真有開了天眼的人?




技術科成員對報案人的佩服,簡直如滔滔江水般洶湧澎湃,幾乎難以控制。




——




江雪律其實並不知道行車記錄儀拍到了什麼。他只是從羅明那堪比犯罪電影般的人生中,看到了所有經過,少年魂不守舍回到了家,好似三魂丟了七魄。




一天如此,兩天如此,父母很快發現了異樣。




在父母關心追問下,心理素質不高的羅明很快就交代了犯罪事實。羅父羅母心沉了一沉,迅速託關係調查清楚那天發生了什麼,發現警方鑑定結果是意外後,他們鬆了一口氣。




事情到這裡沒有結束。




他們擔心現場有遺留的證物,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小心翼翼地來到了公園,猛地注意到了樹下那輛車。




白天光線明亮看不出來,晚上去看,視野昏暗中很輕易就能發現,行車記錄儀上閃爍紅色的小點,這輛車子非啟動時沒有生命力。可有些東西從沒停下它的運作。




偏偏它太常見了,許多人總是下意識忽略。




也許拍到了什麼?父母二人心頭陡然一寒,胸腔裡凝結起幾分沉重,他們選擇了戴上手套、用錘子敲開車窗,這是犯罪的開始。




江雪律正是看到了這一幕,羅父羅母他們不惜砸碎玻璃窗、毀壞他人財物都要去掠奪搶走的東西,應該是什麼重要證物。




他還看到了,兩位家長偷走行車記錄儀,那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黑匣子,看上去其貌不揚,一個手掌便可掌握,他們回到家裡插上通用線路一放,電視機上播放了畫面。




兩位家長臉色劇變,隨後他們選擇了——毀滅證據。




這個案子成了意外懸案,包括警方在內,沒有人知道,那個時間段有一個高中生曾經去過。




即使沒有江雪律的去信,警方遲早也會發現行車記錄儀。因為車主事後報警了,說有強盜砸碎了他的車,碎玻璃碴滿地都是




()。




他共失竊了財物有一包高檔香菸、四百塊現金、一塊紅色護身符等等,幾乎車內有什麼丟失什麼,正是羅父羅母精心偽造後的現場。




警方在一堆失物中,後知後覺地發現有行車記錄儀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羅明被父母一路保護到了三十歲。




——




這一場博弈在無形中展開,週末接踵而至。




眼看跟警方約定好的時間逼近,羅父羅母不情願地帶著孩子前往了警局,一路進了接待室,而不是審訊室。




蔣飛:“小羅同學,我能再問一遍嗎?那一天下午六點,你人在何處?”




羅明臉色蒼白,一言不發,兩位父母還抱有僥倖心理,替他回答道:“孩子人在書店。”




一瞬間冷場。




所有警員都不說話了,現場氣氛十分安靜,好似一潭死水。




“羅先生,你應該知道,不配合警方的話,是在擾亂秩序。”已經掌握確鑿證據的前提下,警方會輪番上陣跟你磨,磨得你最後鬆了口。




“怎麼了嗎?我又沒說錯。”羅父眼神閃爍了一下,佯裝鎮定,他在賭,賭警方手裡沒有證據。




蔣飛嘆了一口氣,“為了孩子好,你們還是老實交代吧,別執迷不悟。我們警方手裡的證據比你們想的要多。”




真的有證據嗎?




一聽這話,少年臉色唰地白了一度,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坐立不安。




羅父羅母拉住了他,從行為舉止表達了強烈的不信,他們認為警方這是在詐。




兩名警員對視一眼。




果然真如那個報案人小字裡所說,孩子想要自首,父母強烈阻撓。




秦居烈拿出了幾張紙,遞了過去,“這是報案人最早寄給我們警局的畫,畫後還有兩封信,他有話想對你們說。”




誰?那個把他們兒子給舉報了的報案人?




他有話說對我們說?有什麼話可說的!對方可是把明明舉報了的人!




羅父羅母壓下心頭的一點不悅。




一幅畫就這樣清晰映入他們眼簾,畫像上的少年五官清秀,十六七歲,他們無比熟悉的樣子,那一剎那羅父羅母感覺自己的呼吸實實在在跳停了幾秒。




因為這幅畫上,畫的赫然是羅明,是他們的兒子——




少年羅明被嚇到了,他以為報案人指認的方式是簡單說一個姓名,沒想到是一幅畫。有這樣的舉報內容,難怪警方來得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