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十七 作品

第166章 第 166 章





可是不想暴露的話,厲王提出的這個問題又該怎麼回答呢?




陳松意幾乎是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師父。




蕭應離於是聽他答道:“為黎民,為蒼生。”




厲王的眼睛再次一亮,問道:“敢問先生如何看待本朝?”




陳松意背對著他,在手下檢查摸索不停的同時,耳邊也再次響起了師父說過的話。




那不光是他的思想,他的意志,也是塑造了今日這個她的東西。




她不用思考,就答道:“大齊得位正統,只是同前朝一樣,有兩個沒能解決的問題——一是草原邊患,二是世家。”




“依先生之見,草原邊患該如何解?”




“草原為患,要打服,要收服,可分而化之,再一統,拔去爪牙,使之教化。”




“可許多人都覺得草原地荒,用舉國之力去把它打下來,納入大齊的版圖沒有意義。”




“任何土地都有意義。”




這一刻,是第二世的師父借她之口,與身後的年輕王者對話。




“大齊的軍隊缺少戰馬,打下草原、收服了草原民族,將他們化歸之後,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戰馬,可以組建出強大軍隊。




“殿下的雄心應當不止如此,草原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有了強大的騎兵,要去向著草原往西更廣闊的國度征戰,大齊就更有底氣。”




面罩之上,年輕的王者雙眸熠熠生輝。




這正是他跟軍師想做的,想帶領大齊的軍隊去更廣闊的天地!




他們在這片大地上絕對不是孤立的。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對皇室來說,他們跟世家大族之間有著太多不可調和的矛盾。




若是要強硬地相互碰撞,就會將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面摧毀。




到時再次陷入混戰,受苦的便是百姓。




可若是向外征戰,擴大大齊的版圖,不僅能解決草原邊患,還能轉移矛盾。




他忍不住向前一步:“先生所言,與我跟軍師想的一樣,帝王坐中原垂治,我帶兵擴張版圖,到時——”他剋制地中斷了自己的話,繼續向眼前的人問策,“先生還有什麼教我?”




這是除了軍師以外,第一個與他有著相同念頭、同樣目標的人。




他很想知道,對方還有什麼想法。




“世家大族掌握了太多的特權,是毒瘤,他們的特權要去除。




“科舉取士可以改變他們的壟斷,但耗費的時間太長,應當拓寬渠道,在科舉之外啟用更多的取吏之法。”




在王家修建的這座塔之中,陳松意不假思索,一件一件地說出了師父關於創辦學宮、培養吏才、設置考試、加強監察的辦法。




伴隨著她的話,她已經將這裡的牆壁全都探索了一遍,只不過並無所得,於是轉向地面。




在她身後,另一人的雙眼已經燦若星辰。




他恨不得現在就把人請回邊關,或者請回京城,讓軍師或者皇兄見一見他。




為何這樣的人會直到現在才出現?




想要在王朝的興變中探索,找出一條路來,十分的難。




這些在陳松意看來只是師父日常傳授的一些理念,是屬於他的一部分思想,但落在站得更高的為王、為君者耳中,卻是給他們指出了方向。




他壓抑住了這樣的心情,問道:“還有什麼?”




大概是因為覺得他聲音裡的迫切太明顯了,陳松意終於停住動作,轉過身來。




怕他覺得有了偽裝成二十年之後的師父的自己在,這個王朝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她緩緩地道:“殿下,要做成這些是一件極其漫長的事,你我一代人是完成不了的,更要有繼任者。我收了幾個弟子,悉心教導,讓他們能傳承我的思想跟意志,而殿下要考慮的就是大婚跟子嗣。”




她沒有忘記,厲王殿下已經二十三歲了。




在大齊,別說是皇家,就是尋常人家的男子,在這個年紀也應當已經成婚,是幾個孩子的爹了。




而上輩子的他直到二十七歲身死,也沒有成親,更沒有留下骨血。




就算這一世自己真的能改變他的命運,讓他不英年早逝,他也應當為未來的基業考慮。




“你的兄長或許曾有雄圖大志,但現在也已經被消磨光了,他的皇子中未必有能繼承殿下心志的。要完成殿下跟軍師所想,建立一個空前強大的帝國,殿下還是要快點考慮成婚。”




空氣安靜了一下,厲王的面罩擋住了他臉上的錯愕。




他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在這裡面對催婚。




他還以為今年的第一催,怎麼也該要等到回京之後,見了皇兄跟母后,才會從他們口中聽到。




一時間,蕭應離有些哭笑不得。




陳松意卻像是沒有察覺,繼續道:“儘管在外人眼中,殿下跟今上的關係十分緊張,都認為殿下一直不娶親、沒有子嗣是考慮到了今上的忌憚。可在我看來,事實並非如此,殿下要是願意成家,今上應該會比誰都開心。”




這一點很少有人能看得出來。




就連他麾下的將領在他這次被召回京的時候,都擔心皇兄是要召他回去,解了他的兵權,將他關在京城裡做個富貴閒王,解除他對皇位的威脅。




厲王徹底服了。




而面前的人在說完這一點之後,就像是覺得今天第一次見面,同他說得夠多了,於是又轉過身去,開始在地上尋找王家藏下的機關暗門。




他走上前去,繞到她面前,鄭重行禮:“還請先生助我。”




“會的。”她道,“但不是現在。”




說完,她從他面前繞開了,走到一處,抬頭看了看天,然後又抬手掐算了一番,接著將目光投向了其中一塊地磚,蹲下身去,拔出匕首,將那塊原本就有些鬆動的地磚撬開了。




蕭應離見狀,也沒有在意剛才被拒絕,繞了過來,跟著一起蹲下,看著被挖開的地面。




陳松意把匕首放到一旁,在她所能見的視野裡,可以見到無形的天地元氣在月下匯聚過來,都傾注到了這一塊小小的地磚下。




她用手挖開了泥土,從底下摸出了一個紅布包。




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個草紮成的人偶,上面寫著一個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