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28章 夠野

 目送陳思雨走遠, 何新松說:“你明天報了飛行任務的,趕下午回不來吧。”又說:“我明天閒著,要不我代你去問問, 看陳思雨具體啥事找你?”


 冷峻頗無奈,溫聲說:“何新松同志,我可以請假的。”


 繞開哥們,他直奔領導辦公室。


 營長抬頭一看:“呵,咱們冷隊今兒有喜事吧,紅光滿面的。”


 飛行隊全是猛男, 冷峻是他們中最清秀的一個, 也是最容易把喜怒帶在臉上的一個,因為他一不高興臉色就是青的,一開心,那臉,粉白.粉白的。


 “營長, 明天的飛行訓練先取消吧,我得請個假。”冷峻說:“請假外出。”


 營長面色一凝:“是不是你姐身體又不好了?”


 冷梅今年28歲, 主學民族舞和民族唱腔,也曾留過蘇, 而她,前年夜裡出門的時候,在外面被小混混騷擾過, 當時她正好有孕, 給嚇流產了不說,從那以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 斷斷續續的在請假。


 因為她丈夫在南方工作, 最近她正準備去南方找丈夫。


 營長吳勇跟冷梅曾經一起在蘇國留過學, 是同學,比較牽掛她,甫一聽冷峻要請假,以為是冷梅身體又不好了。


 冷峻倒也坦然:“不是,是我自己的事,我約了陳思雨。”


 營長瞬時變的嚴肅:“所以你還果真戀愛了,要約會?”


 冷峻眸色如常:“不是戀愛,只是有點事需要溝通一下。”頓了頓,又說:“見面後做了什麼,聊了什麼,我會如實向上彙報的。”


 殲機飛行員出事故的機率非常大,而且因為殲機珍貴,非到萬不得以不能棄機,所以一旦出了事故,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國家的初代殲機飛行員,飛行記錄常期保持在三次以下,因為基本上上天一個報銷一個。


 後來慢慢的飛行記錄,或者說生還記錄提起來了,但因為要經常試新機,且新機性能不穩定,折損率依然非常大。


 說白了,一週五次飛行任務,就是五次掉命的風險。


 單位不是不允許他們談戀愛。


 甚至可以說鼓勵他們戀愛,且結婚,儘快擁有下一代,只是因為目前的形勢問題下,他們跟外面的女孩子往來,必須向組織彙報。


 而冷峻,原來因為反感單位這種過份的,侵涉自由式的監督,從不參加單位組織的各種相親,也從來沒跟女孩子約會過。


 他要出門約會就夠驚人的了,且主動願意彙報整個過程,就更驚人了。


 看他拿著假條出門走了,營長喊住了何新松:“你見過陳思雨的,以你的觀察呢,她跟冷峻之間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在戀愛?”


 何新松否認:“沒有,人陳思雨瞧不上冷峻。”


 “那他倆到底誰約的誰,是冷峻約的對方嗎?”營長再問。


 男女要處感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得有個過程。


 而今天,營長的態度又改變了。


 因為遠在南部的冷師長親自打電話到他這兒,證實了陳家祥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及陳思雨是冷峻的娃娃親一事。


 陳家祥可是戰鬥英雄,雖然因為殘疾而退得早,退時只有個營長的職位,但只要熟讀蜀中會戰的人的都知道,他當時率的營,在戰局中是起著決定性作用的。


 而陳思雨的生母,也是犧牲在戰爭中的,她本人可謂清清白白。


 那麼,只要思想委員會能出具胡茵身世清白的證明書,他倆談戀愛,乃至結婚,就都沒有任何阻礙了,但營長需要知道具體的過程。


 何新松說:“是陳思雨約的冷峻,說是有話要說。”


 “那算女追男呀,挺好。”營長說:“明天你也休息,陪冷峻一起去。”


 何新松說:“領導,男女之間就算不談戀愛,也可以有往來的,咋在你們看來,要不戀愛結婚,要不就連句話都不能說。人家正常見個面,我憑啥跟著,我們是舊社會的深閨小姐嗎,你怕陳思雨把冷峻敲暈扛走是怎的?”


 營長耐心說:“困難時期,克服一下吧,畢竟目前咱們這邊形勢嚴竣。”


 何新松還是不幹:“要去您自己去,我反正不會去丟人現眼,因為我懷疑任何人,就懷疑我自己,我也不會懷疑冷峻!”


 其實大家都很不習慣這種跟異性見個面就要上報,還必須人陪著的苛刻規則。


 太乾涉個人自由了。


 冷峻是三代空軍,擊斃過判逃戰友的人,至少何新松不會懷疑他。


 他也絕不會跑去跟梢,戳人家中間當木頭柱子的。


 “這是命令!”營長喊。


 何新松回:“您關我禁閉吧,反正我是不會跟著的!”


 ……


 已經一週了,吳小婉和白山的拘留期正式結束,因為目前公檢法單位全下鄉參於勞動了,由公安局來裁決離婚,所以離婚的事辦的非常快。


 而徐莉,給了白山莫大的讓步。


 非但沒有向思想委員會反映這件事,甚至也沒在單位刻意宣揚此事,就連她爸想為她出頭,揍白山一頓,也被她給攔住了。


 丈夫出軌畢竟是件丟人的事,她不想不論走到哪兒,都被人指指戳戳。


 倆人從民政局出來,還得到單位,領導面前彙報這件事。


 風紀問題就必須下放,而涉及風紀的兩個人,也不能下放到一個地方。


 也是為了他們倆考慮,孫團準備把白山下放到申城文工團,吳小婉,則下放到津市文工團去,但因為徐莉是當事人,孫團要她來決定倆人的下放地。


 “白山畢竟是國家二級編導,去申城吧,那邊的文工團大,也有可施展的空間,至於吳小婉,放到津市去吧,離首都近,萬一這邊缺角兒,隨時可以調回來。”孫團手指白山:“你這回的錯誤可犯大了,要不是徐莉網開一面,沒有往思想委員會報告,全團都要跟著你遭殃,還不趕緊謝謝徐莉。”


 “我錯了,這幾天在拘留所我吃不香睡不著,一直在反思自己,也會一直靜待她的原諒。”白山心裡雖然恨的咬牙切齒,可嘴上依然情意綿綿的。


 徐莉倒是真心:“白山,你的才氣和才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對待女性方面,我誠心建議你,以後不要再動手了,在男女關係上,也儘量謹慎一點!”


 作為文藝工作者,她能欣賞到白山的才華。


 既然已經離婚了,於自己曾經愛過的人,也希望他能過得好一點。


 出軌,家暴,在這兩點上不加以改正的話,他以後的婚姻不會幸福的。


 但白山可不這麼想,他不想走,想留下,就想求得徐莉的原諒。


 而只要他倆能復婚,團領導惜才,會幫他把事情瞞過去的。


 所以示意孫團先不要填調離書,他拉著徐莉回了辦公室,說:“徐莉,我向天起誓,以後絕不動手,求你了,就再給我一個機會,行嗎,就一次。”


 在團裡他倒從來沒有動過手,而且已經離婚了,徐莉覺得白山應該不會再動手打自己了,遂說:“婚姻就算了,咱不談了,你先去申城一段時間吧,過段時間風頭過了,我會跟領導提議,再把你調回來的。”


 這就等於是鬆口,讓他去全國第二大的申城了。


 這是最好的結果。


 但白山並不滿意,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想走。


 把徐莉堵到了牆角,他湊嘴上去了:“不行,我哪兒都不去,必須守著你。”


 “哎呀白山,你放開我……”徐莉說著伸手就推,白山賴皮狗一般纏上了,嘴巴連拱帶親:“不行,我不放,就不放。”


 已經離婚了,徐莉非常反感白山這種做派,但她力量小,推不開,越推,白山還越是纏得緊。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咳咳聲。


 當然是陳思雨,她進來,白山自然就鬆手了,冷冷掃陳思雨一眼,唇角一勾說:“莉莉,你先處理,咱的事一會兒再聊。”


 經過陳思雨時,這位二級編導勾唇,夾眼皮,好似要夾死陳思雨似的。


 捉姦是陳思雨主導,能讓徐莉脫離白山的魔爪,也多虧了陳思雨。


 陳思雨來,她居然在跟白山打情罵俏,徐莉自己也挺尷尬的,又不好解釋嘛,只問:“都要下班了,你咋來了?”


 陳思雨嘆了口氣,低聲說:“我家那邊出了點麻煩,我到單位來躲一躲。”


 “出啥事了,要不要我幫忙,不然住我家去。”徐莉說。


 陳思雨故意嘆了口氣,說:“我原來跟你說過的,我們院裡有一對離婚的夫妻,當時也是我幫的忙,但女同志們大多心軟,那男的下放一陣又回來了,現在不但天天打老婆,就因為我幫過忙,連我也一塊兒收拾上了。”


 為什麼很多人看到夫妻出軌,卻選擇勸和不勸分。


 不是因為心惡,而是因為,有些人天生糊塗,你在幫她打渣男,但她一轉身,又跟渣男好上了,合起夥來連你一塊兒坑。


 陳思雨熱心仗義,喜歡幫人,但也得隨時提防自己被人坑。


 徐莉一凜,因為陳思雨原來確實說過,她院裡有個丈夫出軌的事,仔細一想,她說:“你不是說他們已經離婚了,離婚了還打?”


 陳思雨低聲說:“徐老師您沒經歷過的嗎,只要是家暴的男人,離婚了,就會打前妻打得更狠,人家前途,名聲,事業全毀了,殺前妻的都多著呢。”


 徐莉默默打了個寒顫,轉身出去了。


 過了大概十分鐘,走廊盡頭,廁所的方向傳來一聲尖嚎:“徐莉你咋想的,你他媽居然想讓我去邊疆,讓小婉去陝北,你瘋了吧你!”


 ……


 “你她媽一女人,要不是我捧著,哪來的今天,我給你臉了?”還是白山。


 緊接著是徐莉的尖叫聲:“救命啊,救命!”


 陳思雨下意識反應,轉身往廁所跑,但她離得遠,跑得慢,滿樓的人此時都在往廁所方向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