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96章 東方古典

 其實王奇多慮了。


 陳思雨多活了一輩子,人際關係方面的智慧可謂爐火純青。


 她既不會讓路易.奈非斯求婚,還要用激將法讓他明天去看她的演出.


 所以擁抱完曾經的老朋友們,她說:“站在觀眾的角度,我會給予《茶花女》的編劇和演員們極高的讚譽,但是站在編導的角度來講故事內涵,我覺得我們《梁祝》的故事更加優秀,它也是我任編導以來,創作的最為滿意的作品,我認為它跟您執導的《茶花女》一樣優秀,您明天會出席,並觀看吧。”


 這時路易.奈非斯的手還在褲兜裡,但捏了一下鑽戒,他並沒有往外拿。


 該怎麼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呢?


 他本來認為自己是騎士,是提著寶劍斬惡龍拯救公主的,但闖進惡龍的洞穴才發現公主提著寶劍,早就刺殺了惡龍,且執起寶劍,向他發出挑戰了。


 如果說馬其頓防線是文化恥辱,那麼,從《悲慘世界》到《巴黎聖母院》,再到《茶花女》,那一部部偉大的文學作品,就是法藍西的文化驕傲了。


 而於自己的這一版《茶花女》,路易.奈非斯得意之極,他也不認為陳思雨,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能在編劇方面比肩他。


 挑釁法藍西文化,還挑釁他的作品,她就不是那個可愛柔弱,需要他拯救的公主,而是一個無知的,試圖挑釁他專業能力的後輩了。


 他在一瞬間就改變要求婚的想法了,當公主想要跟騎士決鬥時,騎士也就放棄拯救公主的想法了,他說:“我非常期待你明天的演出,我也會準時前往劇場,仔細欣賞,並提出我的意見!”


 瞧瞧,多輕鬆。


 陳思雨對著梅老挑眉:激將法奏效了!


 攤開手示意陳思雨擁抱自己,路易奈非斯彬彬有禮的告別:“再見。”


 這邊王奇正在阻攔冷峻,但為了怕冷峻情緒激動往裡闖,跟外賓起爭執,又不肯跟他講到底發生了什麼,反正就是攔著不讓他進去。


 劇院後臺,閒人勿入,冷峻也不會硬闖,但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要不然,王奇為什麼要阻止他進入。王奇越阻止,他就越想進。


 終於,王奇眼看攔不住,說了實情:“冷峻,那個外國導演想跟思雨求婚,我可以向你保證,思雨肯定會拒絕他,但是一個男人向一個女性求婚,卻被對方拒絕了,他肯定會覺得很丟臉,對吧,萬一他因此而遷怒咱們,搞的咱們的外交工作發生意外狀況呢,這對國家,對咱們空院都不好,對吧,所以咱們就不湊熱鬧了,咱在這兒安安靜靜的等著吧。”


 陳思雨曾經跟冷峻提過,說路易.奈非斯在她去法藍西時刁難過她,還曾爽約,欺騙過她,害她一趟法藍西之行等於是白跑了,一點資料都沒搞到手。


 男人更懂男人,當冷峻在報紙上看到路易.奈非斯的照片時,就曾想過,同是搞藝術的,那位導演先生應當比他更懂陳思雨,更看得到她的天賦和努力,那麼,他就不可能討厭她,反而,應該會喜歡上她。


 所以聽到這—消息,他並不吃驚。


 反而,他覺得王奇態度有點奇怪。


 他說:“王奇,你是搞外交的,我只是個飛行員,不懂外交專業,但在外事交往中,你代表的是國家形象,你有沒有覺得,你對法藍西人的態度太過曖昧了點?”


 王奇說:“我當然知道我代表的是國家形象,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儘可能的想讓外賓感受到我們國家對於他們的歡迎和熱情。”


 在這一刻,驀然之間,氣氛降到了冰點。


 冷峻的呼吸噴在王奇臉上,已經是一股寒氣了。


 他說:“熱情到,明知道對方要跟我對象求婚,都不幫忙拒絕,反而幫他製造機會的程度,法藍西人的面子倒是給足了,我對象的面子呢?”


 不等王奇回答,再冷冷問:“如果他們不是來文藝交流,而是帶著槍和炮來的呢,那你豈不得熱情到當帶路黨的程度?這就是你當初哭著求著,從我手中拿走留學名額,花著高昂的公費,學來的外交技巧?”


 王奇後退兩步,說:“冷峻,你這話就過分了吧,當初我問過你,明明是你自己說你的志願是開戰鬥機,不想出國留學,我才去的。”


 冷峻逼近一步:“但當時你曾跟我承諾過,你說保家衛國的事交給我,對外聯絡你來辦,你一定不會白白拿那個名額,會在外交部做出一番事業來。”


 王奇攤手:“我在做呀,我一天都沒有休息過,為了這次文藝交流,你知道我跑了多少趟皇家歌劇院嗎,你只是個飛行員,你不懂!”


 “所以呢,你是用乞憐的方式乞來的這場外交,從一開始你就是跪著的,現在還準備拉著我們大家一起跪?”冷峻反問。


 他可不是隻會開戰鬥機的飛行員,他是從小在老區,生活在來自五湖四海的,心懷國家,意欲拯救民族的英烈和先輩當中,受他們耳濡目染過的孩子。


 他從小就成績優異,中學時法語更是學的極棒,當初王奇要拿名額,王司令在上面推,王奇為了不讓冷峻跟自己爭,還曾專門跑到冷峻面前表過態,說自己一定會搞好外交事業。


 如今他們都長大了,也都在彼此的崗位上了。


 冷峻在他的崗位上無愧國家,無愧信仰。


 但他覺得王奇不是,他很懷疑王奇的外交能力。


 王奇依然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做法有錯,而且被冷峻這樣說,覺得很丟面子,咬了咬牙,說:“你是個飛行員,你並不瞭解國際社會的情況,也不知道國際社會對咱們的封鎖有多嚴重,更不知道外交工作有多難搞,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每天都會看報紙,關注新聞,我知道國際局勢有多難,但我依然認為你的做法不對。”冷峻乾脆的說:“你留我女朋友一個人去應付尷尬局面,你就是不對的,一件小事你都能辦成這樣,要是關於貿易,合約,經濟,土地,主權方面的大事呢,你得辦成什麼樣子?”


 王奇今天辦了錯事,挨完老爹的罵,又捱了冷峻一頓。


 而冷峻這一句句的,比他爸還刻薄,簡直就像一記記耳光,搧在王奇的臉上。


 但他並不認為自己做的有錯,雖然默默咬著牙,沒吭氣。


 但他心裡在想,路易.奈非斯那麼盲目,傲慢,虛偽,難伺候,也就只有自己才會為了國家,為了大局而忍,要讓冷峻這種硬釘子去跟對方硬碰硬,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在這一刻,他負氣的想,算了,他不管了,就讓冷峻去跟路易.奈非斯硬碰硬吧,鬧出亂子來,反正不關他的事,乾脆他也就不攔了。


 冷峻正準備往裡走,一群人說說笑笑的出來了,而且看上去一團和氣。


 這下王奇又懵了:所以路易.奈非斯跟陳思雨求婚了嗎,有還是沒有,求婚成功了否?


 明明演出開場前路易.奈非斯還那麼生氣,這就好啦?


 看到冷峻,陳思雨當然很驚喜,跟外賓告別時就在向他揮手,拋飛吻。


 而路易.奈非斯,在看到王奇的那一刻,就一直目光沉沉的望著他。


 眼神裡滿滿的意味不明。


 ……


 已經夜裡十二點了,沒有公交車了,所以王奇也是趁著總空給梅老司令派的車一起回去的。


 因為冷峻和王奇吵了架嘛,這一路倆人都無話。


 陳思雨倒是悄悄的,把自己剛才跟路易.奈非斯之間的交鋒給梅老講了一遍,給老爺子吃顆定心丸嘛。


 回到家就該睡覺了,冷峻去廁所幫老爺子打水了,陳思雨看梅老一直笑眯眯的,遂問:“外公,什麼事讓您高興成這樣?”


 已經是半夜了,梅霜會住在六國飯店,軒昂和冷梅早就睡下了。


 梅老不想吵醒他們,低聲說:“明年呀,咱們又要跟一個國家建交,那個國家你們肯定猜不到是誰,但說出來,準能叫你們大吃一驚,而與它恢復邦交,與我們國家來說,意義非常的大!”


 其實陳思雨知道的,曾經發動了侵略戰爭的戰犯,日本嘛。


 但她還是故意說:“我猜不到是哪個國家,您跟我說說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