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30章 奶鹽



 好歹他有所求。


 起碼她自己心裡能好受些。


 當然這只是半夢半醒時的胡思亂想,沒有哪個女孩子願意好端端地淪為玩物或是附庸品。


 什麼風情月意的,蘇稚杳沒有任何經驗,完全是本能,不想承認自己在不高興。


 她低著頭,悄悄伸出手,勾住了他垂在身側的一根手指,想要他懂。


 賀司嶼眸光微動。


 她的手有著剛浸到水池瞬間般的涼,一勾過來,冰冰的,給人無法忽略的知覺。


 靜默頃刻,賀司嶼溫沉下聲,很輕地問:“怎麼了?”


 蘇稚杳就這麼勾著他一根手指,不說話,只垂著腦袋盯他乾淨的黑皮鞋。


 如同一隻乖順又扭捏的貓。


 她擰巴著不出聲,賀司嶼就也不動作,只佯作不懂:“嗯?”


 女孩子臉薄,蘇稚杳難以開口,半晌只悶出一個調:“就……”


 “什麼?”他還要追問。


 蘇稚杳淺淺咬了下唇,去瞅他的眼睛,分明從他眼中瞧出了故意和捉弄。


 意識到他在使壞,蘇稚杳羞惱,丟開他手指,扭頭就要走。


 手腕被捉住,輕輕一回拽。


 拽得她回過身,人倏地往前踉蹌,鞋子抵到他的皮鞋,靠近了他一步。


 “生氣了跑什麼?”


 賀司嶼垂下眼,對上她仰望來的迷茫目光,捏在她腕上的手沒有鬆開,細細地摩挲著。


 他眼底笑意隱約,聲音漸低:“沒說不哄你。”


 蘇稚杳心跳忽然快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已經被他這句話哄好了,內心感到愉快。


 這種愉快和方才玩卡巴迪時的不同。


 玩鬧時的愉快是麻痺下的錯覺,就像寒冬緊緊裹著大衣,而此刻的愉悅,是僵冷四肢在壁爐前舒展開,真正的暖和。


 蘇稚杳語速也不自覺加快:“我明天有比賽,回去的機票還沒訂,你什麼時候回?”


 “要看。”他說。


 她一時沒明白:“看什麼?”


 賀司嶼瞧著她眉眼:“要看,某個女孩子需不需要我。”


 沒明說,但指向明確。


 他逆著光,修長身量在她面前罩落陰影,蘇稚杳斂下睫毛,把眼底泛起的喜悅藏起來,看似雲淡風輕:“那你等我比賽結束,我們一起回京市。”


 思考好半會兒,他說:“考慮考慮。”


 聞言蘇稚杳訝異抬頭,不解地望著他:“不是說看我需不需要你嗎?”


 賀司嶼眸底壓著笑:“我說是你了?”


 “賀司嶼。”蘇稚杳一聲嗔怨,將他的名字咬得很重,直接使小性子耍賴,不滿地咕噥:“不管,就是我……”


 賀司嶼唇角往上翹了下,聽著卻是輕描淡寫的語氣:“那你需不需要?”


 “我……”蘇稚杳結舌,被他逗得臉紅,猝不及防想起他那句,來抓某隻始亂終棄的壞貓。


 心慢慢跳著,不知怎的,自己這段日子的糾結和折磨,在那一個瞬間,她突然就想通了。


 腦子裡蹦出兩個字,何必。


 初衷不可告人,可過程裡的感情都是真的,不管是哪一種,都大可坦蕩在陽光下。


 而且這個男人對她有渴望,她看得出來,無論是喜愛,還是感興趣,她也都不是不願意。


 那就這樣。


 這樣不就好了嗎?


 這麼一想,鬱結這麼久的心事似乎漸漸疏通了,蘇稚杳看他眼睛,拿捏著腔調,柔柔問他:“那你想不想我跟你回去?”


 沒預計到她的反問,賀司嶼略頓一瞬,眸色深深看著她,薄唇微動,話還沒出口,她清越的聲音亮在碧綠的草場上空,隨風漫進他耳底。


 “我跟你回去!”


 她一張臉瑩白如霜,仰著看過來,眼睛像陽光下流淌的溪水,清凌凌的,很亮。


 話音落後,她淡紅的唇邊迅速拂過笑意,一回身,踩著草坪往別墅方向跑去,帶著巴伐利亞裙的裙襬旋轉開幅度。


 賀司嶼立在原地望著。


 直到女孩子俏麗而雀躍的身影,在視野裡漸漸遠去,隱秘在別墅門前。


 他斂眸,輕輕一笑,沿著她跑過的路,邁開步子,不慌不忙跟過去。


 -


 薩爾茲堡國際鋼琴賽事,翌日在維也納音樂協會大廳開展初賽。


 初賽面向全球範圍內符合條件的報名者,大規模篩選為目的,因此節奏十分之快,不設觀眾席,全由評委決斷資格,每位演奏者的彈奏時長不超過三分鐘,假如評委沒有繼續聆聽的慾望,有權中途勒令停止。


 蘇稚杳分組在賽程首日。


 賀司嶼到奧地利的前一晚,她還在失魂落魄,他來了之後,她莫名就恢復了以往的信心,輪到她演奏時,蘇稚杳正常發揮,沒有任何失誤。


 她選的曲子難度不低,放在半決賽也是可圈可點,演奏結束得到評委的一致讚賞。


 於是討論過後,評委全票通過,給了她直通半決賽的名額。


 賀司嶼沒有要求開特例進去演奏大廳,只靠坐在隔壁的休息廳,隨手卷了份當地的報紙閒看。


 再抬頭,就見小姑娘笑盈盈,連蹦帶跑地一步跳到他面前,胳膊一伸,亮出了她剛獲得的金色小勳章。


 “你看!”她眼底都是笑意。


 賀司嶼瞧一眼她,再去瞧她的小勳章,慢條斯理放下報紙,接過她遞到眼前的小勳章,在手心略一掂量克重:“按照今日黃金開盤價,你這塊獎章大概值一千歐元。”


 蘇稚杳聽得一愣,一下就把勳章從他手裡搶回來,捂到心口護住:“這是榮譽,不賣的!”


 賀司嶼眉骨微抬:“那什麼能賣?”


 “都不賣。”蘇稚杳警覺地盯住他。


 賀司嶼打量她兩眼,後背離開沙發,慢悠悠起身:“這不賣那不賣。”


 他說著,頎長身形壓落她跟前,居高臨下的角度看住她,勾了下唇:“欠我的四億,拿什麼還?”


 “我……”蘇稚杳有些傻眼,昨天還說不差這四億,她還想著以後慢慢還呢,這人怎麼這樣,翻臉比翻書都快。


 蘇稚杳臉頰鼓了一下,想說可以忍痛,把她那一櫃的稀有皮包包都出售了,先抵一抵。


 男人淡緩的嗓音先漫不經心問出。


 “賣藝還是賣身?”


 他不清不白的語氣,聽得蘇稚杳一瞬漲紅了臉,她訥訥說不出話,良久眼瞼垂落,青澀地低語出一句承諾:“……以後我的演奏會,最好的那個位置都留給你。”


 靜幾秒,面前男人的身影動了一下。


 蘇稚杳想去看他,一抬頭,他呼出的熱息已經落在了她的額頭。


 “不夠。”


 她眨了下眼,聽見他沉著尾音,這麼說。


 ……


 他們一起在saria的別墅做客,又在維也納逗留了幾天。


 回京市前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