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第七十二章

    李凌白多次要求要見李靳嶼。</p>

    李長津去過一趟, 葉魅ス兩趟,就連鈄菊花都跟她3qc視頻過一次,但葉魘賈彰蝗盟見李靳嶼。</p>

    “是他不願意見我?”她穿著囚服, 隔著那面玻璃, 看起來面色冷然。</p>

    探監室裡的牆格外高, 葉魅允悄峭淼暮諫西裝,袖子捋到小臂處, 靠著椅子,在一束滿是粉塵的昏暗光束裡,搖搖頭,告訴她說:“並不是, 是我們沒有告訴他, 外公沒有告訴他,奶奶也沒有告訴他你想見他, 甚至連梁運安、方局長,溫延, 我們都在嘗試保護他。因為怕你再說出讓他難堪的話。”</p>

    李凌白渾身顫慄, 倒也不是懊悔, 只是覺得自己曾經怎麼甩都甩不掉的東西, 怎麼忽然就有一大幫人護著。</p>

    李凌白喃喃地問:“李卓峰怎麼樣?”</p>

    “因為你, 他在學校裡已經沒有朋友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媽媽是個殺人犯,沒有人願意跟他做朋友。外公準備下個月帶他回英國。李卓峰不願意走。”</p>

    李凌白閉了閉眼,睫毛微微顫著:“讓他走。”</p>

    頓了一頓, 葉髏喚踴, 獄警始終面無表情在旁邊立著。</p>

    而後,李凌白又開口:“你跟李靳嶼什麼打算?”</p>

    “過幾天回寧綏, 至於未來,我想你應該不關心,不過我還是打算告訴你一下,我準備生三個小孩,我跟孩子們會非常非常愛他,”葉髡酒鵠此擔“還有,你下次如果再鬧著要見誰,是沒人會來看你了。”</p>

    李凌白那瞬間有些模糊,她感覺自己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看著葉韉牧常她覺得遙遠像是匯聚在時光盡頭的幻象,然後腦中倏然閃過幾道白光,不知道為什麼,那道白光,變成了李思楊他爸的臉,腦中的畫面似乎漸漸清晰起來――那時候她好像還在上大學,她看見校門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樹底下一道穿著白襯衣的身影,很溫潤。雖然長得一般,成績也平平,但他是她見過最溫柔的男人,是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p>

    畫面一切,突然變成了李明軒的臉,一切噩夢的開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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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雨格外綿長,風雨飄搖,綿雨如針,綠葉上盛著蓬蓬雨珠,站在棉柔的雨幕下,整座城市就像一幅道不盡兒女情長的繾綣畫卷,風溫柔,莖葉纏綿。</p>

    那晚從警局回來之後,葉髦苯喲李靳嶼回了豐匯園,沒有回李長津那邊。兩人坐在保姆車裡,夾在細雨朦朧的車流中一點點挪著,葉韝李長津通完電話,轉頭看了看仰著腦袋閉眼靠在座椅上一言不發的李靳嶼,視線緩緩從他乾淨突起的喉結挪上去。</p>

    那幾天因為李凌白,他心情不太好。連眉頭也是緊緊擰著,葉魎掉手機,順勢用手探了下李靳嶼額頭的溫度:“不舒服?”</p>

    “沒有,”李靳嶼直起腦袋,那雙乾淨像小鹿一樣的眼睛側過去看她,“外公說什麼?”</p>

    葉魍他對視一會兒,然後別開頭看向車窗外:“沒說什麼,讓你好好休息,他說他要回一趟英國。”</p>

    李靳嶼哦了聲,靠回去,頭繼續仰著,盯著車頂半晌後忽然開口說,“我們在北京待一陣吧?我暫時不想回寧綏。”</p>

    葉髟俁然贗罰男人喉結微微滾著,那道疤冷淡又疏離,她的思緒彷彿飄回兩人剛認識那會兒,她當時萬萬沒想到,那個在湖邊看起來對女孩的搭訕遊刃有餘、神似海王的男人,其實是這麼冷淡壓抑的。</p>

    葉骺醋潘,久久才嗯了聲。</p>

    沿路靜謐,兩人影子被月光拉長,拖在地上慢慢前行,交疊,看巷子裡,盛綠的樹葉掛在牆葛下,牆角靜靜開著兩株花,月光沉靜如水。一切似乎都沒怎麼變化。</p>

    豐匯園這套房子他們有些日子沒回來了,一拐進巷口,便看見院子裡那棵開滿了小紅燈籠似的石榴樹,葉饜那槭娉┝艘恍,她雙手緊緊抱住李靳嶼胳膊,仰頭看他說:“等這果子結了,我給你炒石榴果子吃,好不好?”</p>

    李靳嶼睡了一路,人很惺忪,雙手抄在兜裡慢悠悠地往家走,在昏黃的路燈下,低頭瞧她,在南方這麼多年,好像也沒聽過這東西,笑著問了句:“炒什麼?”</p>

    “石榴果子,你沒吃過吧?能炒青椒和黃豆,以前小時候奶奶說,秋天吃這個,能去溼氣,南方會拿這個當藥引子吃,”葉骱悶嫻乜醋潘,“你們北方沒這個嗎?”</p>

    “北京沒有,”李靳嶼想了想,又嚴謹了一下措辭,“也可能我沒聽過。”</p>

    “我炒給你吃啊。”</p>

    兩人走到門口,李靳嶼仍被她抱著手臂,另隻手從兜裡拿出來,邊把密碼鎖的蓋子滑上去準備摁指紋鎖,邊漫不經心地跟她搭話,懶懶地說,“不要,我怕你把廚房炸了,廚房炸了就算了,把你炸傷了就是多此一舉,你給我離廚房遠一點。”</p>

    “啪嗒”一聲,他把密碼鎖開了,葉髡要同他據理力爭的時候,卻聽見院子裡頭傳來洗衣機轟隆隆的運轉聲,兩人互視一眼,下一秒,忽見客廳裡晃過一道乾瘦的身影,葉魍芽誄鏨:“周雨?”</p>

    周雨也是一怔。沒想他倆今天會回來,一腦門子驚訝,眼神卻興奮:“葉鶻悖老闆,你們回來啦!“</p>

    “哦,你還活著。”李靳嶼不鹹不淡地關上院門。</p>

    周雨:“……”</p>

    屋內被他收拾的一乾二淨,邊邊角角都反著光,燈開得亮,還挺扎眼。葉髯在鞋櫃上,脫掉高跟鞋光腳踩在地上迫不及待問周雨:“你這陣子去哪了?”</p>

    李靳嶼則漠不關心地靠著玄關處的牆,彎腰從鞋櫃裡把葉韉姆凵拖鞋拎出來,丟到她面前,“先穿上。”</p>

    葉饜牟輝諮傻靨諮賢閒,眼神還在周雨身上,“我還以為家裡沒人呢。”</p>

    周雨看了眼那個冷漠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心想,靳嶼哥拿他當擋箭牌這事兒要是被姐姐知道,姐姐估計又要生氣,還是別說了,他絞勁腦汁地想,最後磕磕巴巴道:“我我,我回廣東了。”</p>

    說完了,看了眼李靳嶼,後者根本沒搭理他,自己換了鞋直接插著兜回臥室了。</p>

    周雨暗暗鬆了口氣,可不想他倆再因為他吵架了,又強調了一遍:“對,我回廣東了。”他後來也確實回了一趟廣東,不算撒謊吧。</p>

    葉鶻去倒水喝,倚著開放式廚房的流理臺,隨口問了句:“你回廣東做什麼?”</p>

    周雨回頭瞥了眼客廳牆角處的行李包,支支吾吾地說:“我把行李都拿過來了,我……我……打算留在北京。”</p>

    葉魘酉咚徹去,這才注意到客廳牆角處丟著幾個五彩斑斕的行李麻袋,有點不可思議地抿了口水:“你打算留在北京?”</p>

    “姐,額……你別想多,我沒打算住在這,我已經找好工作了,而且老闆預付了工資給我,我在外頭租好房子了,這幾天就是過來幫靳嶼哥收拾一下屋子,然後把指紋刪掉,順便跟你們道個別,我沒想到你們這段時間一直都沒回來,才在這一直等的。”周雨忙解釋道。</p>

    葉骷他緊張兮兮的樣子,正要說住在這也沒事啊,反正她跟李靳嶼該做什麼照樣做。卻只聽身後傳來懶洋洋地聲音,“你這腦子能找什麼工作?”</p>

    周雨回頭,李靳嶼身上襯衫釦子有一顆沒一顆地零零散散解得差不多了,皮帶也抽掉了,房間內昏弱的淡黃色光線下,隱隱可見腹部凸起的平薄腹肌,他似乎準備去洗澡,脖子上掛著毛巾,兩手揣在兜裡,懶散地倚著牆看他。</p>

    周雨當然沒好意思說,他找了個家政,其實就是男保姆。萬事開頭難嘛,等他攢點小錢之後再看看能不能做點別的。</p>

    李靳嶼從他的眼神裡猜也猜到了,沒說什麼,轉身進廁所前丟下一句,“我跟姐姐過段日子要回寧綏,你留在北京正好,這房子一週過來幫我打掃一次,我給你工資。”</p>

    周雨羞赧地撓撓腦袋,他還哪好意思要工資:“不要不要,我一週過來一次就行,不用工資,你們幫我夠多了。”</p>

    “你記得姐姐幫過你就行,跟我沒關係。”說完便關上門。</p>

    周雨知道李靳嶼這話什麼意思,就是以後有了出息一定要記得報答姐姐。</p>

    老闆這人就是這樣,除了姐姐,最好誰都別惦記他,他嫌麻煩。</p>

    雖然說靳嶼哥二十七了,可是那張臉看著就跟二十出頭似的,白嫩白嫩的,特別乾淨,笑起來其實很張揚。不過他很快就會在所有人都意識到之前收起來這股張揚勁。周雨雖然無法完全與他感同身受,但多少能知道他為什麼這樣――這是從小在家庭冷暴力下長大的小孩,特有的察言觀色和小心翼翼。</p>

    周雨想起幾個月前第一次在機場見到他,是真的驚豔,就好像他灰撲撲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一副色彩分明的畫卷。靳嶼哥特別像春意最濃時,樹梢頭上最茂盛,最鮮綠,甚至還帶著露氣和春水的那一片葉子,乾淨明亮。</p>

    他從沒見過長得那麼標準的男人,就好像一把行走的標尺,看得再順眼的男人,哪怕往他旁邊一站,哪哪都缺點意思。不論從身高還是身形腿長,五官等等來說,當下把他們都襯得黯然失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