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少爺今天裝病了嗎(十一)

    謝老爺的柺杖在地上重重地戳了幾下,“那他為什麼要去書房?!”

    管家解釋道:“表少爺不滿意霖少爺分配的住所,不過霖少爺已經說了,可以跟他換房間住,可表少爺他就是……”

    謝老爺一掌拍上床邊的櫃子,“那個孽障呢?!”

    幾個家僕都不做聲,謝老爺的火氣上來了,又問了一遍,這才有人怯怯道:“方才我見表少爺叫了司機出門了,說是要去戲園子解解氣。”

    “這個孽障……”

    許其琛此時睜開眼,用胳膊肘撐著身體艱難地坐起來,“……祖父,您來了。”

    謝老爺立刻坐到床邊,“你就不要說話了,那孽障下手這樣狠,我看他是想要你的命!”

    許其琛咳嗽了幾聲,摸著自己的脖子,聲音微弱:“表哥他只是一時糊塗,祖父莫要當真了。”

    “一時糊塗?”謝老爺緊緊握著手裡的柺杖,“他糊塗了一輩子!”

    一旁的丫頭忍不住了終於開口:“老爺,霖少爺心性太好了,還替表少爺開脫,方才我們都看的真真兒的,表少爺一邊掐著霖少爺的脖子一邊大喊著我要殺了你這個野種,那可是卯足了勁,霖少爺當時站都站不起來了。”

    許其琛瞄了一眼那個丫頭,想起來,之前她倒茶時不小心,潑了些茶水在劉明德的身上,是自己替她擋了擋,才免於被劉明德折磨。

    “老爺,霖少爺在府裡對每個人都和善極了,對錶少爺也是忍讓再三,可表少爺他私底下將霖少爺罵了不知多少回,什麼腌臢話都說盡了……”

    “好了小玉,別說了。”許其琛咳了幾聲,“祖父,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表哥只是氣急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絕不是有心而為。”

    謝老爺臉色陰沉,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這些天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說罷便驅散了屋裡的僕人,讓他睡下,許其琛點點頭,看著謝老爺離開房間,在被子裡躺了一會兒,他便坐起來,扶著脖子走到書桌邊,拿起鋼筆伏案寫著什麼。

    晚飯時劉明德也沒有回來。謝老爺的臉色一直很難看,謝公館就這麼大,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府中上下,裡親外戚也都議論紛紛,若不做出些懲罰,實在是難以服眾,何況他本人原本也十分厭惡這個胡作非為的外孫。

    到了凌晨,劉明德才一身酒氣地回了謝公館,又胡鬧了一番,許其琛在房間裡都聽見了動靜,特意披了外衣出來,下樓扶了一把劉明德,劉明德喝得也不算太多,一看見扶著自己的事許其琛,脾氣又衝了上來,一揮手將他推開,“你給我滾遠點,狗雜種。”

    許其琛也不惱,幾個丫頭將他扶起來,他便回房休息了。

    除夕當天,謝家一派喜氣洋洋,上上下下被許其琛的打點得十分妥當,謝家族親皆對他誇讚不已,可劉明德卻是另一番光景,一大早連衣服都沒換,酒氣熏天的便被叫去了謝老爺的房間。

    “昨天的事怎麼回事!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謝公館撒野了!”

    劉明德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是那小子先冒犯我!”

    “你還敢狡辯!”謝老爺指著他的臉,“你怎麼好意思?府裡上上下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都知道你是如何針對霖兒的,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他那是收買人心!”

    “住口!”謝老爺站了起來,“你去給霖兒道歉,否則就給我滾出謝公館!”

    劉明德氣惱不已,卻又不敢在謝老爺面前發作,只得壓著火氣進了許其琛的房間。進去之後卻發現他閤眼睡著,只啐了口唾沫在地上,什麼也不做便走了。

    許其琛閉著眼,聽他砰地一聲關上門,才緩緩睜開雙眼,掏出前些時謝儒鈞給他的懷錶,打開看了一眼,又躺了一會兒才從床上起來。

    外面鞭炮聲響了又響,一大堆小孩子在謝公館門口看著熱鬧,撿那燃完了的鞭炮頭兒,謝老爺為了慶祝,還專程叫人請了舞獅隊,在謝公館的門口舞了大半個時辰,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謝老爺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多,晚宴就快開始,對著管家說道,“霖少爺還在休息嗎?去叫他準備準備,下來吧。”

    “是,老爺。”

    方才交代完,便聽人來報:“老爺,何小姐來了,說是有要事要同您說。”

    “何小姐?何家的小女兒?”

    家僕點頭,“是的。”

    “還不快請人進來。”

    不多時,何雁茵便走進謝公館,“謝老爺,新年好。”

    “喲,雁茵來了。”謝老爺從沙發站起來,走到何雁茵身邊,“今日怎麼不在本家過年,總不是給我這個老頭子拜年吧。”

    何雁茵笑了笑,“謝老爺這是拿話揶揄我了,”屋子裡暖和,她脫下身上的斗篷,謝老爺見她手裡頭拿著一份文件,笑道,“這是有什麼事嗎?”

    “是謝霖託我辦一件事。”何雁茵望了望樓上,“不知道他現下在不在家,我想和他談一談。”

    謝老爺點點頭,謝霖同何雁茵的來往他是非常贊同的,“在,方才我還叫下人……”

    正在此時,方才上樓的那名家僕忽然從房間裡跑了出來,下樓的時候腳下虛浮,幾乎是連滾帶爬著下來的,嘴裡不斷地念叨著,“老爺,老爺,霖少爺他……”

    謝老爺眉頭一皺,“霖少爺怎麼了?”

    家僕嚇得渾身哆嗦,看了一眼何雁茵,又看了一眼謝老爺,嚥了咽口水,指著樓上門敞開的那間房,“霖少爺他、他、好像斷氣了……”

    謝老爺心裡咯噔一下,何雁茵立刻上前扶住,厲聲訓斥道:“大過年的胡謅些什麼!”

    那家僕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老爺,何小姐,我怎麼敢……”

    謝老爺手都開始發顫,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不可能,這不可能。”

    “謝老爺,您先不要急,我是醫生,我跟您上去看看究竟。”何雁茵說完,又命剛才那名家僕將謝老爺扶住,跟著他們一同上了樓。

    房間裡沒有別人,三人一同走了進去,許其琛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一點聲音也沒有,就像熟睡一般,謝老爺一進門,便一連喚了了幾聲他的名字。

    “霖兒,霖兒?”

    上前一摸,許其琛的手冰涼,又摸了摸臉,謝老爺登時就站不住了,差點倒在地上,被何雁茵堪堪扶住,“謝老爺,我來看看,說不定只是休克。”

    何雁茵脫了手套,將手指伸到許其琛的鼻下探了探,果真沒有鼻息了,隨即又將其眼皮翻開查看一番。一旁的謝老爺還抱著一絲希望,心急如焚,“他怎麼了?還有的救嗎?”

    何雁茵嘆口氣,“謝老爺,不瞞您說,他確實是沒有呼吸了,我現在需要檢查一下他的心跳。”說完便將被子掀開,露出上半身,貼耳於左胸,感覺到他左胸口袋裡有什麼,便順手掏了出來,然後再次俯身,細細傾聽了一陣。

    謝老爺也是經歷過不少風浪的人,此刻雖是驚心動魄,卻也還強撐著一口氣,可他看見何雁茵的表情,心下已然明瞭,卻又抱著一絲僥倖,仍舊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

    “去……去把趙醫生請過來……”

    何雁茵此時卻忽然開口,“謝老爺,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正是跟您府上的趙醫生有關,他現下恐怕已經被警署的人逮捕了。”

    謝老爺不知曉其中狀況,震驚不已,“你說什麼?”

    何雁茵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謝老爺,“其實這件事應該由謝霖告訴您,是他發現他父親每日的藥物有問題,所以趁人不注意時,將一部分藥物帶給我,託我幫他檢測,這是我的檢測結果。謝家大少的藥物中的確含有□□,且每日的用量不多,很難察覺,但日積月累,對人體的損傷極其嚴重。”

    她嘆了口氣,“謝霖起初只是疑惑,為什麼他父親治了這麼久的病,身體卻越來越差,所以請我幫忙查一下這其中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