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當年 作品

42、41

    那天的事情至今還清晰的印在她腦海裡。

    曾繁清在那之前,從沒對沈鄰溪紅過一次臉,但那晚很大聲的責備沈鄰溪在慣著她。

    第二天早上,她看到沈鄰溪的眼睛泛著紅腫,知道她應該哭過。

    可沈鄰溪沒責怪她一句。

    這份包容,卻也讓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傅言真說不出一字去回應。

    “你以前總問我,我做你傅言真的女朋友怎麼就跟做賊一樣,”曾如初吸了吸鼻子,努力將那

    股酸意逼退,“但是我能不能用你的邏輯來問你,傅言真,你跟著我一起做賊,就這麼生不如死嗎?”

    傅言真:“……”

    “我們那時候說好不告訴別人的,你當時答應我的,你之前明明也知道我就是個膽小沒用的書呆子,你不是還拿這個嚇唬過我嗎。”曾如初緊咬著唇,憋了許久,到底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但後來,你對我沒了耐心,對我存著情緒,我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好像說什麼都能讓你不高興,甚至,我跟別人說個題目,你都能跟我黑臉。”

    聽到這些話,傅言真隱約覺得心口那裡疼。

    像針戳一般,細細密密的痛。

    曾如初也覺得一陣胸悶。

    原來她只是以為自己已然釋懷,殊不知,還尚有一絲餘毒。

    但她情緒越激烈,目光反倒越來越淡,淡到近乎麻木,“傅言真,你要我跟你一樣,我做不到,我要你跟我一樣,你也做不到。”

    她一字一句,似是在做總結陳詞:

    “又何必回頭。”

    “也許,你曾經的那些姑娘都回頭找過你。”

    “但我不會。”

    “我知道這沒有意義。”

    趙允恬以前問過她:“你覺得你們是不是一路人。”

    他們不是。

    他們終究不是同路人。

    他只是她青春裡一位打馬而過的過客,給她留下過繁華壯烈的記號,夠她在往後餘生的每一次回憶裡饜足。

    柔軟平和的聲音落在空蕩的樓道里,似有迴音。

    傅言真默了許久,才有些艱澀地開口:“你這是,在恨我嗎?”

    “我沒恨過你。”曾如初目光平靜的看著他,“傅言真,我知道你遷就過包容過我,也感激你曾經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幫我攔下你表弟……真沒恨過你。”

    他回望她,眸光裡暗流湧動。

    “希望你也不要怨我什麼,我這個膽小鬼,其實也為你勇敢過的,我怕這怕那,跟你在一起時不敢抬頭看人,但無論是俱樂部還是籃球館,你想讓我來的時候,我都鼓足著勇氣趕過來,對於我來說,做這些事也是在忤逆我的本性,後來我知道我讓你煩了,還讓你

    訓練分心,你沒再讓我來,我當然不敢自作主張的過去。”

    話說多了,就像是在翻一本爛掉的舊賬。

    曾如初抿了下唇,“我希望我說的這些能讓你心裡平衡一點,沒有其他的意思。”

    “希望你能知道,不止你難,我其實也很難。”

    也不知道他清醒之後這些話還能記得幾分。

    但她該說的還是得說清楚,還得好言好語的說,她不想因為今晚鬧出什麼不愉快,最後影響到公司的合作,影響別人耗費心血爭取來的機會。

    傅言真抬眼看向虛空。

    那個從前總是羞的滿臉通紅的小姑娘像在跌跌撞撞地朝他跑過來,但轉瞬即逝,又跑走了。

    他跟前站著的這個,是個面目清冷的女子。

    看他的眼神裡,沒半分羞怯,也沒半分愛慕。

    陳路秋這時又發了條微信過來。

    “能不能,麻煩你讓一下。”她有些焦急,知道不能再跟他絮叨下去,“陳路秋他胃病犯了,我得去給他送藥。”

    傅言真站著沒動。

    他低下眸,定定看著她,似是要將她嵌進眼裡。

    “求你了,真別鬧了。”曾如初試著掙了下手腕。

    這回竟然掙開了。

    她眼裡的急切,讓傅言真血液驟冷。

    他鬆開手的那一霎,這人便不假思索地從他身側鑽過。

    高跟鞋蹬地的聲音由近及遠,急匆匆的腳步聲迴盪在他耳邊。

    在赫然跟他宣告:她正奔赴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她在惦記另一個人。

    --

    走出酒店時,天色已經濃如稠墨。

    寒風簌簌,夾雜雨絲,有些冷意。

    曾如初身上這件裙子,有些扛不住風寒。

    她眼下也喝了酒,車是不能再開了。

    只能拿手機找代駕,但半天沒人接單,一時有些心煩,便撐著傘走到路邊去攔車。

    沒再管曾憶昔的車。

    雨已有豆珠大小,一粒粒鑿在傘面上,發出一聲聲悶響。

    剛剛的對話如影隨形的跟在她身後,一遍遍地在她耳邊響著,混雜雨聲,讓她心亂如麻。

    曾如初合上眼皮,緊閉雙眼,硬生生將那湧動的情緒強壓了下

    來。

    一遍遍告訴自己,傅言真剛剛是在發酒瘋。

    再睜開時,眼角雖溼紅一遍,卻沒多餘的液體墜落。

    沒多久,一輛出租在她面前停下,她報了地址,車子疾馳而去。

    車上,她拿出手機,給陳路秋回了微信,說她很快就過來。

    一刻鐘後,她到陳路秋的下榻之地。

    按下門鈴沒多久,陳路秋便給她開了門,一撩眼皮就看到她有些不對勁。

    他察言觀色的功夫爐火純青,其實曾如初已經掩飾的很好了。

    “這是怎麼了?”他隨口問了句。

    “酒勁兒上來了。”曾如初不多說,低眸從包裡拿出他的兩盒藥,遞給他。

    陳路秋伸手去接,嘴上不肯饒人:“你前男友是傅言真啊。”

    曾如初“嗯”了聲。

    場面都那樣了,她還能否認什麼。

    不想說歸不想說,被人看出來,她也不想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