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途R 作品

16、十五分熟

    在她頻頻回頭下,手機響了。

    【周行敘】:不冷嗎?走這麼慢。

    她用手臂夾著蘋果,很給面子的大冬天站在風頭裡給他回了信息。

    【薛與梵】:知道了。

    看完這三個字,周行敘再抬頭,那抹清瘦的身影小跑著穿過路障的鐵樹跑到了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宿舍樓下。

    重新發動車,周行敘正準備掛擋離開時候,隔著有些遠的距離,他看見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早起的周景揚。

    他的視線剛從薛與梵身上離開,然後落在遠處的自己這裡。

    接到周景揚電話的時候,周行敘校門口都沒有到。

    電話接通的時

    候連稱呼都省掉了,像是審犯人一樣張口就是質問。周行敘觀察著車況回答起來語氣聽著漫不經心,所以顯得有些故意。

    “你不相信我說得沒什麼,你就自己去問她唄。”周行敘就是篤定薛與梵懶得搭理周景揚。

    事實也是如此,等他掛了電話在家裡補完覺之後,連霍慧文都打電話來問了,說突然好端端怎麼周景揚身體又不舒服了。

    周行敘拿著手機進浴室洗澡,那周景揚從小的胡謅的話,不順他心意了他就用這招,屢試不爽。

    周行敘隨口著霍慧文敷衍:“不知道,可能是碰見不乾淨的東西了吧,還是太爺爺太奶奶又找他了?”

    霍慧文有點封建迷信,想了想覺得小兒子說得有一定的道理,商量著準備帶著大兒子去燒個香。

    -

    薛與梵在宿舍補覺補到中午,她們一個宿舍關係都很不錯,她睡覺的時候也沒有特別吵得動靜。等她睡醒之後,床邊露出半張臉,小八踩上了椅子,問她要不要吃飯:“我們去食堂,要不要給你帶飯?”

    “麻辣香鍋,微辣,深謝大恩。”薛與梵抱拳作揖。

    宿舍買飯的去了兩個,剩下坐享其成的是方芹和薛與梵。

    方芹聽見薛與梵和小八講話了,知道她醒了。摘了耳機拍了拍薛與梵的床頭:“你今天早上怎麼回來了?”

    當時化妝打扮給自己找的藉口就是要回家住,現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薛與梵頓了一下才開口:“我爸媽不在家,還不如回學校和你們待在一塊熱鬧呢。”

    方芹知道薛與梵家的情況,她爸爸是做生意的,一年到頭都很忙,她媽媽是補課中心的老師,每個假期週末也見不到人影。方芹沒多疑:“也是,大家待在一起熱熱鬧鬧一點。一個人在家太冷清了。”

    薛與梵洗完漱吃午飯的時候,想到要給小八轉錢,站在椅子上去夠床上的手機,未讀消息不少。

    都是周景揚的。

    今天早上週行敘送自己回來被他看見了。

    早上八點,一個很曖昧的時間點。薛與梵老規矩無視掉了他的信息,翻著列表去找

    小八。

    下午她在宿舍看看電影畫畫稿子,翻個身下床去上廁所才發現外面天又黑了。

    周行敘他們晚上還有演出,薛與梵沒去。洗過澡之後一身清爽的坐在下鋪的位置上看他發的朋友圈動態,順手給他點了贊。

    然後退回到聊天列表等他的消息發過來。

    三分鐘,點完贊後周行敘給她發消息的時間。

    比她想象中還短的時間。

    【周行敘】:醒了?

    【薛與梵】:上午就醒了。

    給他回完消息,薛與梵把早上帶回來的蘋果洗了一下,拿著滴水的蘋果去找小八借水果刀。小八頭上裹著幹發帽坐姿灑脫:“你也開始減肥了啊?”

    “白天運動量太少,總覺得有點積食。”薛與梵接過水果刀又折返回衛生間把水果刀也衝了一遍。

    “也是,積食是真的不舒服。但是……”小八身子朝後仰,揶揄起了她:“你哪裡來的蘋果?昨天回家一趟就帶回來一個蘋果?”

    薛與梵哽了一下,手一抖,被削成長長的果皮斷了,掉進了垃圾桶裡:“就……長得漂亮,路上被人搭訕送了個蘋果。”

    小八拉了拉嘴角,感覺是自己給自己找打擊:“行,當我沒問。美少女的事情我少管。”

    薛與梵削完蘋果後把水果刀洗乾淨用紙巾擦掉了水分之後還給了小八,看她在看綜藝,饒有興趣的站在旁邊啃了大半個蘋果看了好一會兒。

    還是方芹洗完澡聽見薛與梵手機在震動,提醒她:“梵梵,你手機在震。”

    薛與梵將果核丟進垃圾桶裡,拿起手機看見語音通話上的備註,一個炸彈在心裡炸開了。

    抽了張紙巾擦了手之後,披上棉服拿著手機去了陽臺接電話。

    她們宿舍全是單身的,平時有電話不是父母就是外賣快遞或是買房售樓的推銷電話。都是一些可以待在宿舍裡面就能接聽的電話,小八第一個反應過來,趴在宿舍的移門上,將八卦的本質從頭至尾貫徹了起來。

    方芹的面膜都沒有來得及貼服帖:“什麼情況?男人?”

    小八貼在玻璃門上,什麼都聽不見:“這什麼宿舍?左邊吵右邊吵,上面吵都聽

    得清清楚楚,怎麼陽臺搞這麼隔音?”

    薛與梵在睡衣外面穿了一件長款的羽絨服,羽絨服只到小腿處,剩下的腳踝和半截小腿還是得在寒風裡瑟瑟發抖。

    電話那頭環境很安靜。

    薛與梵握著手機撐在陽臺的欄杆上:“你那邊怎麼不吵?”

    “出來給你打的這個電話。”說著,薛與梵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的聲音,薛與梵甚至能想象到他吞雲吐霧的樣子:“我哥來煩你了嗎?我今天早上送你被他看見了。”

    “煩了。”薛與梵老實說:“我沒理。”

    那頭笑了兩聲,就此兩邊都安靜了,寒風灌入羽絨服,薛與梵往沒風的移門處站了站。

    電話那頭的人咳嗽了兩聲,她聽見洗手的水聲。

    薛與梵換了隻手拿著手機,將被風吹涼的手放進口袋裡暖和一下:“我今天下午刷學校論壇,我在元旦晚會節目單上看見你們的名字了。”

    他問:“你去看嗎?”

    -

    元旦晚會,薛與梵去了。

    那通和周行敘的電話被薛與梵糊弄過去了,她胡謅是一個同學要把弟弟送進薛與梵媽媽的補課中心去補習。

    正巧要趕上寒假,大家也都沒有懷疑。

    三十一號下了課大家都要回家了,雖然說是元旦晚會,但是三十號晚上就開始了。宿舍有小八,這種活動不可能少了她,等她隨口在宿舍問起有沒有人要一起去的時候,薛與梵順杆下,說是可以陪她一起去。

    幸好三十號她們下課還算早,去的時候還有幾個好位置了雖然比起前排正中間,但也好過蹲過道。

    小八從口袋裡抓了一把巧克力出來給大家分了墊肚子:“今天帥哥的節目時長不拉滿都對不起我今天餓著的肚子。”

    薛與梵沒要巧克力,她今天和方芹是吃了晚飯過來的,結果吃太著急了,現在總感覺最後一個丸子卡在喉嚨口了。

    會議中心裡已經坐滿了人,薛與梵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水想把晚飯壓下去。她腳邊還放著一個紙袋子,小八蹺二郎腿的時候沒注意,不小心踢到了。

    小八狐疑的朝下看:“梵梵

    ,你帶了什麼東西?”

    “沒什麼。”薛與梵將袋子拿起來放到自己腿上。

    裡面是周行敘之前借給自己的那條圍巾,薛與梵昨天才從乾洗店拿回來,她準備今天有機會還給他的。

    他們的節目很靠後,等得小八都已經靠在薛與梵肩頭睡了一覺了,最後在一陣掌聲裡垂死病中驚坐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驚一乍的問薛與梵是不是自己錯過了。

    “沒有。”薛與梵幫她理了理頭髮:“下一個就是了。”

    話音剛落,四下的燈光暗了下來。

    在一陣竊竊私語和突然冒出來的大膽高聲表白之中,幕布慢慢來開。

    學校論壇有一個沒有科學依據,且樓主發帖時候說過不負任何法律責任的帖子。帖子說每次運動會結束後或是學校各種文藝匯演結束後總能迎來一波戀愛配對率的小高潮。

    帖子寫的玄乎極了,但薛與梵看了之後想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濾鏡嗎?

    會運動、會樂器、會唱歌的男女生總能為自己加分不少。

    今天的不是經常看見的那把黑白拼色的吉他,換了一把原木色和黑色撞色的吉他。

    衣服是件很挑人穿的寶藍色衛衣,襯皮膚的一個顏色,黑色褲子,腳上踩著一雙某牌的黑白藍拼色的球鞋。

    他不是一個和觀眾互動的吉他手,但架不住那副好皮相站在那裡就吸引人。

    樂隊的表演將活動氣氛推動了起來,比商演的時間要短,三首歌之後他們就下場了。於是不少觀眾從下一個節目之後開始陸陸續續離開了。薛與梵拎著袋子藉口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後排已經沒有人了。

    她沒重新去找室友,而是隨便在沒人的後排找了個座位,有些同情臺上賣力表演但只能眼睜睜看著觀眾慢慢離開的小品演員。

    薛與梵看得算不上認真,旁邊椅子有人坐下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他在寶藍色的衛衣外面穿了件黑色的夾克,看見了薛與梵手裡裝著圍巾的袋子,抬手捏了捏她那件大衣的厚度:“不冷?”

    “宿舍離得近。”薛與梵把袋子遞給他:“你等會兒還要開車走?”

    “恩。”周行

    敘接過袋子隨手放在旁邊,環顧四周,最後三四排已經沒人了:“你一個人來的?”

    “沒有,和我室友一起的。薛與梵指了指隔壁半區靠前的位置。

    周行敘:“位置挺靠前的,來得應該挺早的吧,吃晚飯了嗎?”

    “吃了。”但薛與梵想了想又說:“你呢?”

    “沒有。”

    他正對著舞臺坐,背景顯示屏投出的光,越過幾十排椅子最後照在他的臉上,光影因為五官而錯落。

    薛與梵朝他伸手,在小品搞笑的對話中,她聲音不大,但在無人的四下存在感很強:“走,帶你去吃晚飯。”

    他們摸黑從會議中心走了出去,周行敘指腹上有練琴的繭子,但掌心乾燥,不像很多男生手汗嚴重。他手裡只剩下一個隨冬日夜風飄蕩的紙袋子裡,袋子裡的圍巾又跑到了薛與梵脖子上。

    不遠處有還沒走遠的人,嗓門大得離得很遠還能聽見她們在討論節目的精彩。

    華燈初上,他車停得不近,但是不靠近宿舍區,越走人越少。

    兩個人算不上並肩而行,薛與梵步子稍稍落後他一些,抬頭望去只能看見他大半的背影。不過地上的影子有交疊重複的一部分。

    夜風將衣角吹起,他看上去穿得也不多,但手掌心裡熱乎著,連帶著薛與梵被握著的手也暖和起來了。

    晚飯沒在學校後面那條街吃,他開車去了最近的那個商場,還是上次的茶餐廳。薛與梵把圍巾解下來時候放回到袋子裡,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袋子再還給他。

    今天餐廳裡放的不是《旺角卡門》,是另一部粵語片《天若有情》。他們到餐廳的時候,已經放到了結尾,吳倩蓮一席婚紗的奔跑鏡頭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曾經帶入自己的臉幻想過的場景。

    周行敘已經吃的不多,他好像是個機器人,吃得不多也可以一晚上不睡。薛與梵本來就是吃飽了去看的演出,全程坐在那裡也沒有消化的機會,現在對著這一桌的菜,周行敘吃不了多少,她要是再不吃,就得浪費了。

    從小奶奶就不準薛與梵浪費,她硬是又吃了一些,最後撐得走路都

    快不了。周行敘坐在對面,似乎喝水都喝飽了,他看了眼時間,隨口聊起了她元旦的計劃。

    薛與梵靠在椅背上,手搭在肚子上,摸著今天的‘戰利品’。想了想往年:“先去奶奶家吃飯,然後在家裡睡兩天就開學了。”

    他又問了她們院的考試安排。

    六門課,年前考五門,還有一門過年完後再考。考試時間也通知過了,比他們早一天考完解放。

    周行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問她有沒有計劃過年去旅遊。薛與梵想到了每年雖遲但到的奶奶家多日遊,拉了拉嘴角:“在地獄仰望光明。”

    周行敘卡著門禁的時間點把薛與梵送了回去,進校園的時候,天空飄了幾片雪花下來,和前兩天平安夜夜裡的雨夾雪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