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酒卿 作品

第 23 章 不驚劍(四)





“別看我。”




江濯被抓了現形,也不遮掩,唇角微勾:“叫你你不喜歡,看你你也不喜歡,你討厭我?”




那人食指微抬,虛虛刮過江濯的左邊眼尾,像是迷路了,半晌後,他用拇指指腹擦淨灑在江濯唇角的清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你今日還失意嗎?”




江濯說:“有一點,身體全然沒反應……你聽說過定骨針嗎?”




那人道:“沒聽過。”




江濯說:“也是,我也只略聽過名字。”




那人收回葉子,似有所悟:“你中了針,所以才痛?這針能封靈?”




江濯反說:“奇哉怪也,怪也奇哉!你把我從河裡撈出來的時候,就沒看一看我嗎?”




他兜了一圈,總算套住了話頭。




那人淡淡道:“我最近不能視物,算個瞎子。”




江濯說:“那你怎麼知道我漂在河裡?”




這問題一出,洞內頓時安靜了。良久,那人道:“因為我非人,即使瞎了,也有法子知道你漂在河裡。”




他總算回答了這個問題,倒使江濯心安。江濯思索須臾,猜道:“神祇山靈大都不講人話,你是鬼嗎?”




那人說:“你怕嗎?”




江濯道:“不怕,只是好奇,鬼都屬陰氣,應該很冷才對,怎麼你這麼熱?”




那人喂完他以後,心情便有轉好。當下恢復昨天的語氣:“因為我怨氣太多,老天要懲罰我,讓我身受這樣的苦。”




江濯說:“你還痛嗎?”




那人道:“你陪我說話。”




他雖然隱了後半




()句(),但兩人都知道?()_[((),這句話應該是“你陪我說話,我就不痛”,因為江濯昨天也這樣說過。




江濯感慨:“這條河流經仙音城,距離中州雷骨門不遠,你先前說你不能隨意出去,是因為雷骨門嗎?”




“不是。”那人不欲深談這個話題,反問江濯,“你傷在哪裡?”




江濯略過景禹那三掌,只說:“我中了四根定骨針,靈能氣力皆被封住,骨頭也斷了。”




那人道:“難怪。”




江濯問:“難怪什麼?”




那人靠著石壁:“難怪我這麼難受。”




他這話很有意味,像在玩笑,因此江濯沒有當真。此時洞內的溫度已降,定骨針老實了一會兒,又開始隱隱作痛。先是四肢,緊接著是胸口,寒意慢慢刺入骨髓,讓江濯有些顫抖。




那人立刻說:“你又痛了。”




江濯喘了幾下,一邊忍痛,一邊說:“不,倒也沒多痛……”




因氣力亂撞,他又有要吐血的感覺!這定骨針太厲害,他咬了牙,才把已經嗆到喉嚨眼裡的血腥味嚥下去。那手不知何時伸了過來,以兩指下探的方式,摸到江濯的胸口。




那人道:“在這兒嗎?”




一點刺熱傳入胸口,江濯隔著布料,能感受到對方在尋找定骨針的位置。他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居然抬起了左手,一把扣住對方的手腕。




“不在,”江濯心跳極快,被這一陣冷一陣熱搞得腦袋發昏,聲音又啞了許多,“你……你要摸?”




許是他問得唐突,洞內的溫度瞬間升高,石壁像一面暖牆。那人被他扣住手腕,似有隱忍:“你先放開。”




江濯說:“不許叫,不許看,也不許摸,你未免太霸道了點。”




那人腕骨靈巧,反扣住江濯,把他不老實的手指一把攥住。江濯臨到頭了,還不忘想:他的手怎麼比我的大?他怎麼這麼燙……




“這東西很難除,”那人說,“你不能暈過去。”




眼下後悔也來不及了,對方攥得很緊,甚至攥得江濯有幾分痛。那股刺燙順入體內,四散遊躥,尋找著定骨針。氣力像是受驚的鳥群,也亂作一團。這下冷熱交替,比第一次發作時也好不到哪裡去!




江濯的身體不知何時蜷了起來,他呼吸急促,卻當真一聲痛都沒喊。這個過程持續許久,等停下時,江濯簡直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那人問:“暈了嗎?”




江濯沒應答,他疲憊至極,感受到氣力靈能重新迴歸,手似乎能動了。正沉默著,對方鬆了下手,卻沒有完全鬆開。江濯正欲開口,就看對方輕輕伸開五指,和自己如似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