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酒卿 作品

第 23 章 不驚劍(四)





那人的聲音近得像是貼在耳畔:“誰霸道……”




江濯的心跳微急,任由那交錯的手指滾燙,還是一動不動,像是真的暈了。他從沒有和人這樣親密過,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瀟灑”地開口。可惜即便他想裝暈,微亂的呼吸還是暴露了。




那人想收手,江濯反握緊。他思索半天




(),終於開口:“多謝。”




那人說:“鬆開我。”




江濯道:“你怕我?”




那人說:“是你該怕我。”




江濯舒出一口氣,把那點情緒壓下去,語調又如同尋常:“行,我怕……”




手上一緊,對方骨節明顯,又握住了江濯。江濯以為他是為這句“我怕”而動氣,便說:“你好難哄,怕不行,不怕也不行——”




那人突然用力,把江濯的手拽向自己。江濯瞬間離石壁更近,因為呼吸聲,他能感覺到對方就在壁後。若是沒有這面石壁,兩個人就是面對面。




半晌,那人說:“我吃人。”




江濯道:“吃什麼?怎麼吃?”




那人俯首,呼吸跟體溫一樣燙:“就這樣吃,先把你拖過來,再拆分下肚,連皮帶骨,全部嚥下去。”




他嗓音低沉,每個字都講得很慢,落在耳朵裡,生出另一種危險。




江濯脫口:“好……好燙!”




那人說:“下次再碰見,記得跑遠一點,不要讓我碰,更不要對我笑。”




江濯道:“哦?笑也不行?”




那人說:“不行,你道我為什麼在這洞裡?因為我不僅是個‘非人’,還是個極易失控的‘非人’。你再笑兩次,我就瘋了。”




江濯想到他昨日:“我知道幾個符咒,能清神明志。”




那人說:“什麼符咒都不行。”




江濯道:“別人的不行,我的可不一定。”




那人說:“你的最不行。”




江濯心想:什麼我的最不行,我好歹是婆娑門的,一道清神符還畫不成?他既然需要,我臨走的時候給他畫一個。




因想到要走,心緒便有些沉鬱,又因他本就是強提著精神,漸漸地,又要昏睡過去。意識半醒半沉間,聽那人問了聲“還喝水嗎”,江濯胡亂點頭,沒一會兒,下巴就又被捏住了,幾滴清水入口,讓他喉嚨舒服了一些。




這一覺睡得久,夢裡彷彿有河水拍打的聲音,又彷彿有人在叫“江知隱”。等江濯再睜眼,也不知是什麼時辰,室內的光亮略微刺眼。他一愣,驟然坐起身,發現自己渾身的傷好了,竟在一艘船上。




簾子忽然一晃,進來個獨眼老婦人。這老婦人說:“客醒了?正好趁熱喝兩口湯吧!”




江濯猶在夢中:“敢問……”




老婦人佝僂著身,指了指窗外:“客不記得了?你落水了。”




江濯自然記得自己落水了,可他分明躺在一個洞裡,隔壁還有個能說話的人,怎麼一覺睡醒,就跑到這裡來了?似是見他困惑,老婦人說:“老嫗昨晚夜釣,正巧看見客在水裡,便把你撈了上來。”




江濯看自己還是落水時的打扮,不禁懷疑起來。但他到底經了些事,不動聲色:“多謝老夫人,敢問這是哪裡?”




老婦人道:“此乃仙音河與祈願河的交匯處,再往前,就是仙音城了。”




江濯暗道:果然不是夢,我掉入的是仙音河,卻被他從祈願河的方向給送回來了,可他為什麼不叫醒我?




他思緒如潮,卻也沒奈何,因為祈願河從天塹流出,範圍極廣,只能暫將這件事先放到一邊,又問了老婦人一些問題。這一問嚇一跳,原來他已消失了半個月,而這半個月裡,仙音城出了大事!




老婦人說:“半月前,仙音城神祇墮化,那雷骨門的李永元欺上瞞下,把幾個城門全給封了。”




江濯道:“你說誰?”




老婦人一邊盛湯,一邊喟嘆:“李永元,就是那個‘天下第一’的李永元,客沒聽說過他嗎?他如今可算是臭名昭著,因他封了城門,害的一城百姓全殉了!”




江濯這下是真的神色大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