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楊廷 作品

第139章、甘州兵變


                 《野記》在江南到底怎麼流傳起來的?

  “此事督臺大人不便去查,因此陛下命我來了。”北鎮撫使王佐出現在了張子麟面前,一個卷宗遞過去,“三條線索,我已皆有所獲。”

  張子麟凜然接到手中:“多謝鎮撫,請坐,請指教。”

  卷宗是要慢慢看的,但有些話恐怕不便落於紙上。

  王佐拱手謝過之後,坐在了椅子上。

  看了看張子麟之後,他先是笑著寒暄了一下:“督臺巡憲浙江、福建歸來,瞧起來消瘦了一些。身擔大任,身體要緊啊。”

  “只恐不能儘快為君分憂。”張子麟頓了頓之後斟酌道,“此案詳查之後,非同小可,疑點頗多。江南士子傳閱《野記》,妄議太宗舊事之人頗多。此事,最早線索還在年初。其時,先帝尚未大行。”

  王佐點了點頭:“最早是多了一些抄本,俱為臺閣體。我查到最初得閱此抄本者,是在秦淮河幾處樓船中,說不知是哪些世子恩客遺落下來。後來才有書商聞陛下議禮繼統不繼嗣,逐利而刊行之,因此傳開。”

  “既有鎮撫佐證,那麼應當無假。”張子麟很頭痛,“年初之時,賊子便開始織網。本督已查實,九起命案中,南直隸與浙江、福建有兩知縣、一知府確係仇殺,福建巡按是巡鹽之時因匪賊劫掠鹽池身死,然其餘五人卻無疑是蓄意刺殺。三樁仇殺兇手已擒獲,但其後有無指使挑撥,卻不能屈打成招。”

  “無關大局,有人藉機於短時間內在三地再添數樁殺官大案是事實。”王佐凝視著他,“況且那些山盜、水匪、海寇,都敢殺官了,為何不趁亂大肆劫掠?這等大案,又豈是小股匪寇敢擅自動的,又如何得知那幾個官員的準確行蹤?”

  張子麟沉默了片刻:“東南諸官,本督已經都盤查了一遍。盤問出了不少新案子,但並無實據證明他們涉案,這等造反大案,他們也沒有理由去做。本督到後,諸事戰戰兢兢,妥帖在辦。”

  “士紳、吏卒太多,督臺查不過來,我也查不過來。”王佐理解他的為難之處,隨後才說道,“如今看來,逆賊之圖謀,恐怕本身就在乎大查東南。殺官大案,陛下不得不查。三地九官旬日內遇刺,《野記》更是年初就在織網,看起來彼輩籌劃周密。實則,不難。”

  張子麟眼神微眯:“何以見得?”

  得知某處有仇殺之後,短時間內在不同地方調動人力和情報網絡再添幾樁案子,不難嗎?

  王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刑部大堂上,督臺也見過楊閣老勸諫陛下勿要徹查錢寧、江彬案涉事官員了。在這東南,又有幾個官員足稱清廉?既是在東南早有佈置,幾夥匪賊悍然出手,隨便逮住那個官,一殺之後一查之下便顯得疑點重重。若是隻圖陛下大查東南,毫無緣由地在力所能及範圍內殺幾個官,你我反而不容易查出真兇。”

  張子麟駭然問道:“隨意……殺?”

  “三五悍匪潛於常住之地,數月以來甚至數年以來,豈能不知哪些官常去哪?書信既到,蹲守某處,見之即殺。毫無緣由,毫無防備,驟然出手,那有多難?有三人不是還有護衛隨侍嗎,一支冷箭,防不勝防便被殺了。”王佐看著他,“督臺大人,若有苦練本領多年之死士,與你本無冤無仇,藏於暗處見你走到了街上便一箭射去,伱如何防?”

  張子麟只感覺脖頸發寒:“……崑山知縣是刺客近身割喉。”

  “他慣常去那青雲閣,只帶轎伕。你若是地方父母官,治下多是順民,能日日防賊嗎?”王佐眼裡精光閃爍,“這夥逆賊,必定只是就潛伏在了那幾處地方,而且就在市井之中,時日已頗久。我已經安排下去,只查訪近來有無相熟之人不見蹤影者。督臺,你也應當往這個方向查!”

  他站了起來:“要有合適理由離開當地,那就只有幾法:遊學、行商、隨主家往來交際。自事發前及事發後,路引才是線索。”

  張子麟看他告辭離開,盯著他的背影許久。

  這就是錦衣衛北鎮撫使嗎?

  跟刑名審案還是不同的。他們琢磨得最多的就是搜尋罪證,至於詔獄刑訊……那已經是最下乘的手法了。

  凝重地翻開了卷宗,張子麟認真地看了下去。

  除去《野記》如何開始流傳的調查結果,第二部分則是南直隸、浙江、福建經常越省行商的商行、大族。

  事發前後,從案發當地進出的商隊、船隊,已經歷歷在目。

  張子麟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他還得去查另外兩個方面:當地有哪些士子和官紳在案發前後帶著人出了境,去遊學或者訪客、探親了。

  “桂子實。”他把桂萼叫了進來,“你說織網之人在東南外,沒錯。只是東南殺官諸案必須破,你代本督去福建,叮囑那邊往這個方向去查!”

  ……

  十一月底,東南寒冬已至,西北更加冷冽。

  甘州總兵官李隆帶著幾個親兵,寒著臉來到了甘肅鎮巡撫衙門。

  一路直闖進去之後,他也不管還有人在場,扯著嗓子就是質問語氣:“撫臺大人,我麾下諸衛指揮都來報,本月糧餉折銀減半?”